编者按:
敦煌,丝绸之路上最具代表性的城市。全世界两个符合世界文化遗产六项标准的景点之一,被称为“东方卢浮宫”。
这里也依然是中国西部待开发地区,经济落后。以往中国城市的发展陷入唯GDP论,在工业大量创造GDP的年代里,为了保护敦煌优越的历史文化资源,反而成为工业开发的枷锁。
自然环境的限制,国家在这个地区设置了各种条件,例如不允许过渡开发矿产资源。水资源的紧缺也注定此地无法上马大型工业项目。
丝绸之路经济带提出之后,甘肃因地制宜地选择了文化品牌战略。敦煌巨大品牌价值被前所未有的重视起来。
一名知情人称,敦煌已成为甘肃省丝路战略上非常重要的品牌形象。以往是隶属酒泉的县级市,各种项目争取和政策审批需要一级级上报。现在,直接与省里对接,避免了与其他地区“排排坐、分果果”的状况。
借用丝绸之路经济带东风,敦煌构建了一个宏大的发展计划。除了交通、旅游业的发展,2014年固定资产投资约300亿。水、地、钱仍然是敦煌需要解决的问题。但是,丝路经济带已让敦煌看到了重现古丝绸之路辉煌的机会。
水,地,钱
根据百度搜索的数据,外国游客最想去的中国景区里,敦煌排名第五。然而到敦煌旅行的每100位游客里,实际只有5名是外籍人士。
“如果一个外国人希望领略敦煌风光,需要先长途跋涉飞到北京、西安或者乌鲁木齐,然后再碰碰运气能否买到去敦煌的机票。如果不行,他得再花上一天时间坐汽车或者火车,才能到达。旅长游短是最大的问题。”敦煌市委书记詹顺舟介绍。
直到2006年,敦煌才建成了连接兰州最远直达西安的铁路,初步完备了铁、陆、空的综合交通运输系统。
航空是远途游客来到敦煌的主要方式,而属于乌鲁木齐国际机场备降场的敦煌机场,虽已经四次扩建,目前旅客吞吐量仍只有30万。
“机场等级太低、吞吐量太小,国际游客不说。广州来的客人,也常常会面对周折一天的航空旅程,车上睡觉、下车看庙,时间都花在舟车劳顿上。 ”詹说。
目前,敦煌沿用的仍是2003年版的城市规划。许多“负面清单”掣肘了敦煌的建设。
该市总面积3.12万平方公里,只有不到5%(约合1600平方公里)属于绿洲,其它地方均是长河落日大漠孤烟的茫茫戈壁、沙漠。20万敦煌市民和千年遗存的莫高窟、鸣沙山、月牙泉、魏晋墓共享黄沙漫天里的一抹绿。
水一直是敦煌发展的最大制约。发源于祁连山冰川的疏勒河和党河是近代敦煌主要的水源,二者在交汇以后,继续流向南泉湿地的哈拉湖,灌满哈拉湖后再向南流入西湖湿地。靠着疏勒河和党河的生态补给,南泉湿地和西湖湿地屏蔽了库木塔格沙漠,保卫着沙漠戈壁里的敦煌绿洲。
近年日益枯竭的水源和不断东进的库木塔格沙漠,让这一千多平方公里的生存地显得愈加逼仄。
库木塔格沙漠是中国第六大沙漠,它已经吞没了一个古老的王国——楼兰。作为绿洲屏障的南泉湿地和西湖湿地的不断退化。使得库木塔格沙漠正以每年1-4米的速度向敦煌扩张。敦煌不想重蹈楼兰覆辙。
然而,上世纪60年代以来,疏勒河上游建成了两个水库截流地表水,疏勒河遂断流。虽每年也有一定量向下游的放水,但疏勒河下游河床仍常年枯涸。据《时代周报》报道,2002年因为水太多,上游的瓜洲县双塔水库史无前例地下放了约2亿立方米水,但即便如此,水流在进入敦煌20公里以后便没了踪迹。
党河,是目前敦煌市的主要河流,年流量约2.98亿立方,但十几年前,每年农业灌溉就将这不到三亿立方的水用得一干二净,还有上千眼机井每年从地下抽出约1亿立方米地下水作为农业、工业和生活用水的补充。
2008年酒泉市政协调研组《关于敦煌生态问题的调研报告》也显示:敦煌地下水位正以每年0.24米的速度下降。如今,绿洲还在枯涸,新增了十几万亩的农用地消耗的水资源直达敦煌市每年用水量的92.3%,只留下不到0.5亿立方的地表水供给着20万敦煌市民和每年数以百万人次增长的旅客。
除了自然的限制,国家对于自然、文化资源的保护政策,也掣肘了敦煌发展。敦煌西面,是魏晋墓;莫高窟在离城市15公里的东南方;正南面是鸣沙山、月牙泉,距离城市5公里。
根据文物保护部门的相关规定,这些核心区域一两百平方公里的一草一木都不能动,即便出了保护区界限,为了要让市民、游客看得见鸣沙山,建筑的高度、密度也有严格限制。
可以新建工程的用地极其有限,只能开发荒漠和绿洲边缘地带。但那里缺乏最基本的道路、桥梁、水、电、网等城市配套设施,而敦煌要想在这些边缘地带建设配套设施,其资金投入是周边地区的一倍。
按照国家统一标准向企业收取的城市配套费,只是敦煌实际配套投入资金的一半,另一半经费只能政府掏腰包。詹顺舟介绍,2014年敦煌配套设施,投入需求达到30亿。对一个2013年财政收入7个亿的县级市来说,就像天方夜谭。
水、地、钱成为敦煌面对巨大困境。没有丝路神话中诸神相助,敦煌只能另想办法。
丝路经济带红利
有丝绸之路才有敦煌,这是历史决定的,也成为新丝绸之路经济带战略下的机遇。国务院把“华夏文明传承创新区”这块金字招牌给了敦煌,与敦煌相关的河西走廊生态屏障,祁连山冰川与水源涵养生态功能区,都是国家级的重要工程。
同时,甘肃省明确提出将敦煌打造成为甘肃省建设丝绸之路经济带的重要名片。省长刘伟平的2014政府工作报告里也专门强调敦煌的建设问题。
“为了一个县级市,专门出台政策、专门出台委办厅局的政策,在甘肃省史无前例,其他省也不多见。”詹顺舟说。
《甘肃省人民政府关于支持敦煌国际文化旅游名城建设若干政策的意见》显示,省政府牵头争取在敦煌建立国家级文化产业示范园、生态保护实验区、综合保税区等。
一个重要的变化是,甘肃省将敦煌的审批管理权限提高到市州一级,直接由省文化厅、省旅游局这样的部门牵头引进国际品牌的酒店旅行社。
另一份《甘肃省人民政府办公厅关于印发敦煌国际文化旅游名城建设重点任务分工的通知》的文件,则将敦煌在建的几十个国家重点项目分别落实在省一级的19个厅局头上。这些工作也直接纳入到各厅局的年终考核。
“以前要先上报酒泉市、再由酒泉市上报省里,经由省里批准后再回到酒泉市,再由酒泉市给下辖各县市'排排坐、吃果果',但现在行政流程大大缩短,而且政策也是优惠多多。”
知情人称,比如“美丽乡村”政策,2013年甘肃省14个地级市共有30个美丽乡村的名额,争取到这个名额的乡村能得到200-300万的资助。但今年,敦煌这一个县级市就有3、4个美丽乡村的名额。
政策的支持无法解决敦煌发展需要的资金,因此融资渠道的增加更为关键。
作为县级政府不能直接发债、负债也十分有限,这曾长久制约敦煌的发展。但《甘肃省人民政府关于支持敦煌国际文化旅游名城建设若干政策的意见》中明确表明,“争取国家批准敦煌独立发行企业债,争取设立敦煌文化保护基金。”,这便争取了多一条筹资渠道。
据悉,目前中信、中科、华龙证券都与敦煌有各种不同的合作来做基金产业;而国开行也在对敦煌的存量资产进行打包。而不愿透露姓名的政府人员也向凤凰城市表示,“作为一个县级市,目前敦煌市已可以享受与地级城市同等的贷款规模、审批权限。粗粗算来,一个市管7、8个区县,资金差了好几倍。而且作为县级市,敦煌原来并不具备直接发债的权限,但现在享受地级市的权限就意味着有了直接的发债权。”。
“毕竟敦煌的品牌价值很高,加上基础设施的完善以及土地的升值,基本的还款指向还是明确的”业内人士称。
詹顺舟表示,2012年敦煌固定资产投资50个亿,2013年统计指标137亿,2014年达到200亿。这些资金除了中央、省上的支持外;80%都来自民间企业的投资,和银行融资。“还希望争取世界银行每年定点资助甘肃的15亿中能分一点给敦煌。”
敦煌能否重现辉煌?
十年以后,敦煌开始实施新城市规划图。2014年新的规划图开始实施,詹顺舟说新敦煌会像19世纪末英国社会活动家霍华德提出的“田园城市”理念。霍华德强调城市的规模应该足够克制,“提倡为健康﹑生活以及产业而设计的城市”。
为了这一目标,敦煌决定提高水资源利用率、产业结构的调整便是必然。詹顺舟介绍:“要发展二三产业,让农民走出来,把更多人转移到水资源消耗小的项目上;发展高效用水的农业。文化、旅游、新能源将是未来敦煌的支柱产业,十二五末,三者合起来对敦煌GDP的贡献将达到60%,农业则由现在的12%下降到5%,而且要是节水农业”。
目前,敦煌已经在旅游业方面开始了多项改革和建设。根据几年的调查研究,莫高窟每天的合理接待量应该在3到6千人。除了已经实行的预约机制,还在距离莫高窟15公里的地方建设了游客服务中心,游客可以先在服务中心通过球幕电影、3D模拟洞窟先了解莫高窟,再通过景点车辆统一前往洞窟参观。
此外,莫高窟、阳关、玉门关、鸣沙山月牙泉、雅丹地貌景点与周边市如阿克塞、肃北、哈萨克、蒙古、瓜洲等富有塞外风情的市区,景点正在谋求统筹规划,进一步通畅公路网、以及沿途酒店宾馆建设,形成景观集群。
而中国文化传媒集团建设的“丝绸之路小镇”,将张掖、敦煌、武威到哈萨克斯坦一线穿起来,形成吃、住、旅游、购物、等颇具西域文化特色的旅游通道,把丝绸之路国家的非物质文化遗产产品化,进行生产、销售、体验加工。
据悉该集团已经跟哈萨克斯坦、塔吉克斯坦、乌兹别克斯坦、吉尔吉斯斯坦、土库曼斯坦、伊朗等国家合作,将那里的手工艺人引到丝绸之路小镇上。根据詹顺舟的介绍,2013和2014两年,敦煌文化旅游相关的项目开建了20多个,投资累计200多亿。
会展经济也是接下来的发展方向,敦煌正在申请建设“国际文化名城”、“丝绸之路敦煌国际文化博览会”,建设成功后,这样的平台有望成为东盟、银川阿拉伯国家博览会这样的大型交流贸易平台。詹顺舟说:“出版、舞蹈、文化自贸区、影视保税港等多元文化产品模式也是未来的探索方向。虽然这些暂未得到国家批复,但起码有了第一步省里的支持”。
2014年,敦煌为了即将动工的几家国际酒店,还会新修3条路,以及配套的管道、网络、电信、线缆、等基础设施。
此外,围绕旅游布局的交通网已经开始铺设:敦格铁路开工建设,将兰州敦煌铁路向西延伸至乌鲁木齐;敦煌机场自2012年开始扩建,计划容纳96万人次;相应的公路网络,如瓜敦快速通道、柳园至敦煌公路升级、旅游景区道路升级都开始进行。“今年省委省政府要将敦煌的所有道路按照国际化标准修一遍。这放在以前,根本是不可能的事。近百个县市,总要相对均衡吧?”詹顺舟说敦煌很珍视这样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