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鲁木齐地区是我们祖先早在3~4千年前生活的、相对繁华的地区之一。这一点早已被在乌鲁木齐周围找到的精致石器、彩色瓷碗等考古发现所证实。但其中的具体细节不是很清楚,目前也不清楚乌鲁木齐当时的名称。
公元前三个世纪以前,在这地区生活的古老的民族叫“塞种人”。直到公元四世纪,生活在现在的吐鲁番盆地到昌吉平原这一地区的古代民族被称为“车师”(قوش,车师在古代汉语中的发音是:Kiwoşi)。他们的一个皇宫位于吐鲁番亚古勒,另一个皇宫则位于吉木萨尔。乌鲁木齐是这两个皇宫之间的一个重要的地区,而乌鲁木齐当时的名称现在仍不得而知。
到了公元七世纪,在汉文历史记载中发现了有关于生活在这一地区或离该地区较近地区的民族及其政权的记载。比如,在《唐书》中记载,公元655—660年,该地区的西突厥政权被消灭,并设置了轮台都护府(轮台在古代汉语中的发音为:Lüntiei)。目前,研究人员认为这一都护府位于现在的乌鲁木齐与昌吉之间。
公元九世纪前后,乌鲁木齐地区在高昌回鹘王朝的版图之内。这个王朝也被称作“别什八里”(بەش بالىق,即五座城市之意)。但是,乌鲁木齐是这五个城市当中的哪一个,目前还没有确切的结论。
现在对于我们而言相对明确的历史记录是:公元1761年,清政府在乌鲁木齐地区建了一个军营。五年后,开始讲这个军营称为“迪化”。
公元1884年,清政府在维吾尔区设立行省,并取名为“新疆”。随后该地区成为了新疆的政治、经济、文化中心。此时,这一地区依然被称为“迪化”,“迪化”一词有“驯服当地人”的贬义。
1949年后,“迪化”这一贬义的名称被取消,用“乌鲁木齐”取代。
最近的数十年间,历史学家和语言学家当中开始了对“乌鲁木齐”一词的讨论。蒙古族学者提出“乌鲁木齐”一词可能是蒙语词语(意为美丽的草原)的猜测。于是这一“猜测”持续在世界范围内得到了宣传。慢慢地这一“猜测”就变成了“结论”。
公元925年,由塞种文编写的一篇历史手稿中出现了乌鲁木齐的名称(1)。在这一历史证据面前,“乌鲁木齐是蒙古语”这一“结论”便不再成立。因为在当时,从吐鲁番盆地到昌吉平原的区是在高昌回鹘王朝(艾迪库特帝国)的统治之下,而蒙古人来到这里是在公元12世纪。
现在来探讨一下“乌鲁木齐”一词的词意:
乌鲁木齐的名称在公元925年的塞种文编写的文献中记载为“irümciña”。根据古代塞种语字典,“irü”(意为树林、森林),“m”(链接两个词的词缀),“ciña”(意为茂盛),整词意为“茂盛的森林”。
在古代维吾尔词语词汇中,来自梵语、吐火罗语、塞种语中的词汇总会发生音变。在词汇的接受过程中,词语末尾的元音和词汇中多余一个的辅音在大多数情况下会被省略,有时词汇中间的元音也会被省略,部分辅音的发音会发生变化。比如,“تيانا”(Tyana,意为思维)一词会变成“تىن”(Tin);“پراجنيا”(Prajnya,意为智慧)一词会变成“براتىن”(Bratin);“جاكا”(Jaka,意为车轮)一词会变成“چاق”(Chaq)(古突厥语与古维吾尔语中部分“ج”(J)和“چ”(Chi),用同一个字母表达,多数发“چ”(chi)的音)。所以塞种语的“ئىرۇمجىنيا”(irümciña)在维吾尔语中的发音就变成了“ئۈرۈمچى”(ürümchi),这是符合古维吾尔语接受词汇时的变化规律。(乌鲁木齐一词起初接受时可能是“ئىرۇمچى”(irumchi)或者“ئىرۇمتى”(irumti),随后由于三音节发音的不便,才变成“ئۇرۇمچى”(urumchi)或者“ئۈرۈمچى”(ürümchi))。
我们再回顾一下历史上一些民族名称称呼的变化:
公元前3世纪前,在这地区生活的塞种人被在公元3世纪后融入了被称为“车师”(古代发音为“كيوشى”(kyoshi))的民族或者国家;公元5世纪后,又容入了被称为“厌哒”的古代民族或者国家(6世纪融入了被称为“突厥”的古老民族或国家)。随后的历史时期,他们中的大多数融入了维吾尔人中。
乌鲁木齐的名称也从塞种人时期开始经历了上述历史时期,最后和南疆地区依然存在的、让人想起塞种人的“拖库扎克”(توققۇزساق)、“依克萨克”(ئىككىساق)、“萨克萨克”(ساقساق)等地名一样,融入了维吾尔语中。
公元7世纪,在古汉语文献中将乌鲁木齐称为“لۈنتېي”(Lüntiei,即轮台),这正是由西突厥统治时期遗留在突厥语中的“irumci”一词转写而成,即将“irum”这一音节写为“轮”(Lün),将“tiei”这一音节写为“台”。
结论:“乌鲁木齐”这一名称并非蒙语词汇。它是古塞种语,意为“茂盛的森林”,最后保存在突厥语中。汉语的“轮台”一词就是由突厥语转写而成。现在乌鲁木齐的南部依然有维吾尔语中被称为“تاللىق”(Talliq,意为树林)的地方。
1983年9月,乌鲁木齐
备注:
(1)根据历史地理学家黄新疆(音)先生向中亚文化研究第一次学术研讨会递交的论文,国外学者于1925年研究了俄罗斯的sitayol xalistoy (ستايولخالىستوي )先生编写的《敦煌历史手稿集》中收录的一篇塞种文文献,该文献第22行中有“irumjinya”(ئىرۇمجىنيا)和“turpan”(تۇرپان)的地名,该文献的记载时间是公元925年。(该文原版刊载于1983年10月1日的《乌鲁木齐晚报》头版,此次补充了其中所缺的内容。)
译者:维吾尔在线(原文为维吾尔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