昫衍的演变以及昫衍县(道)的建立与废弃
刘国君1 张明鹏2
一、昫衍的建制与演变
昫衍之名最早见于《史记》,据《史记·匈奴列传》:“ 岐、梁山、泾、漆之北有义渠 、 大荔、乌氏 、昫衍之戎 。”《集解》引徐广曰:“在北地。昫音诩。”《索隐》案:《地理志》“昫衍,县名,在北地。徐广音诩,郑氏音吁。”正义云“《括地志》云‘盐州,古戎狄居之,即昫衍戎之地,秦北地郡也’”由此可见,古昫衍县就在唐朝的盐州,据历史学家顾颉刚考证,“昫衍在今宁夏灵武东(1)南”。在上个世纪八十年代,盐池一中教师陈永忠经过多年实地勘查和考证,认为昫衍故城疑在今盐池县花马池镇张家场(2)。
1.先秦时期的昫衍
根据考古发现,早在四、五千年以前,盐池就有人类活动。西周初年在盐池一带有一支以游牧方式生活的昫衍戎族。与其相邻的东有雍翟戎,南有义渠戎。到了春秋时期,紧靠昫衍戎南部的义渠戎逐渐强大起来,并将周边的其他戎族联合起来,发展为一个方国,割据自守。其疆域最大时,南至泾水,北到河套,西接崆峒,东至桥山。在这一时期,昫衍戎也成了义渠方国的一个部落。这时候,义渠、昫衍等游牧戎族,畜牧业发展很快,社会秩序稳定,居民富裕。《史记·货殖列传》云:“西有羌中之利,北有戎翟之畜,畜牧为天下饶。”
秦穆公(前659年-前621年)在位时期,雄心勃勃的秦国欲争霸中原,首先挑起了与他相邻的晋国之间的战争,但是秦国在与晋国作战中却连连失利。正在这个时候,流落到西戎的中原人由余(3)在秦穆公元年(前659年)投入秦国,被秦穆公任为上卿(即宰相),由余为秦穆公出谋划策,帮助秦国攻伐西戎,在(4)公元前623年“秦用由余谋伐戎王,益国十二,开地千里”。“秦穆公得由余,西戎八国服於秦,故自陇以西有绵诸、绲戎、翟、豲之戎,岐、梁山、泾、漆之(5)北有义渠、大荔、乌氏、昫衍之戎。”这些戎族归顺了秦国后,秦穆公遂称霸西戎,使秦国位列春秋五霸。
秦穆公征服西戎十二国后,并没有使西戎十二国完全置于自己的统治之下,在此之后的百余年间,距秦较近的大荔戎、义渠(今甘肃庆阳西南)戎社会发展很快。到战国初“义渠、大荔最强,筑城数十,皆自称王”(6),秦厉公三十三年(公元前444年),秦国举兵攻伐义渠,义渠大败,义渠王被秦军俘获。十年后,义渠戎王兴师伐秦,在洛水一带大败秦军。这次战争之后,秦与义渠进入了相持阶段,义渠方国开始由游牧转向了农耕的定居生活,紧靠义渠的昫衍戎国也建筑城池开始了定居的农耕生活。公元前331年,秦趁义渠国发生内乱,秦惠文王派庶长操兵平定义渠内乱,从此义渠臣服于秦,但双方时战时和,依然矛盾较多。
公元前327年,秦国在义渠等戎国建立了管理机构,使义渠、昫衍成为秦的一个县⑺,原义渠方国正式成为秦国的属地,原来依附义渠的昫衍也成了秦的属地。史书上虽没有秦在昫衍建县记载,但秦国当时已经在全国普遍建立了郡县管理机制,为了便于管理,秦在义渠建县的同时也应在昫衍建县。为了加强对新建的领地进行统治,秦惠文王在更元五年(公元前320年),开始对自己统治的北方进行了(7)游历视察,“王游至北河。”。在秦惠文王更元十年(公元前315年),秦“伐取义渠二十五城”(8),彻底占领了义渠国的领地。秦惠文王攻取义渠后,就灭掉了西戎最强大的一个戎国,扩大了自己的疆域,稳定了秦国的昫衍道尉印 北方地区。公元前271年,秦国彻底灭掉义渠国,“始(9)置陇西、北地、上郡焉”。由此可见,义渠的疆域除北地郡之外,陇西、上郡亦有其地。义渠的灭亡标志着秦国完全实现了“开地千里,遂霸西戎”的政治野心。置北地郡后,昫衍县成为宁夏最早的行政建制。据历史学家王蘧常先生考证,秦辖县可考者有:朐衍县 直路县 除道县 泥阳县 郁郅县。昫衍戎开始融入了汉人,并逐步汉化。
秦国在建立北地郡后,为了防止北方胡人的南侵,在北部三郡修筑长城抗击胡人。“于是秦有陇西、北地、上郡,筑长城以拒胡。”(10)根据文献记载和史念海等专家的调查,秦昭襄王就在自己占领的陇西、北地、上郡筑起了一道长城防范北边的胡人侵犯。长城起点在今甘肃岷县(秦时称临洮),沿洮河东岸过今临洮县、渭源县,在高山深涧中伸向东北,入宁夏西吉县、固原县,再经甘肃环县到陕北,在吴旗县东南跨过洛河,循靖边、志丹、安塞等县境的横山山脉向东北延伸至古塞门(在靖边县天赐湾与安塞县镰刀湾之间)。长城在古塞门分为两支,南支经绥德抵榆林市渔河镇,即当时的上郡治所肤施县境。北支绕横山,经靖边、横山、榆林,东北至神木县,再迤逦北行,傍窟野河、书会川上游进入内蒙古伊金霍洛旗新庙,东北行经准格尔旗,终于十二连城,隔黄河与赵武灵王所筑的云中郡城(今内蒙古托克托县)相望。这道长城把昫衍县隔在长城之北的几百公里之外。
2、秦朝时期的昫衍
秦国是最早建立县制的郡国,春秋时期秦武公“十年(公元前688年),伐邽、冀戎,初县之。”(11)。公元前221年,秦始皇建立了中国历史上第一个大一统的中央集权的专制主义国家后,面对空前辽阔的疆域,如何不再重演周朝的覆亡、让国家长期统一、强大,成为中央政权必须解决的首要问题,于是,秦始皇在全国范围内建起了郡县,并使之成为国家的根本政治制度。秦王朝又把国家分为36郡进行管理,昫衍县、义渠县都隶属于北地郡管辖。当时,在宁夏共有昫衍、乌氏、朝那、富平四县为北地郡管辖。
秦始皇统一中原的过程中,匈奴趁着燕、赵衰落的机会,一步步地向南侵占过来。公元前215年以头曼为首的匈奴主开始向外扩张,把矛头指向秦朝的河套一带,并逐渐占领了黄河河套以南的大片土地,扰乱当地人民的农业生产,甚至把当地居民人抓去充当奴隶,位于长城之外的昫衍被匈奴入侵占领。为了保障北方边界和人民生命财产的安全,秦统一六国后,始皇三十二年(前215年),秦始皇派大将蒙恬带领30万大军北伐匈奴,蒙恬统主力军从上郡(郡治肤施,今陕西榆林市南)北出长城进攻匈奴的东边,杨翁子率偏师由萧关(今宁夏固原东南)出长城进攻匈奴的西边。蒙恬等经过几次大的战役,击退匈奴700余里(昫衍故城北距黄河直线距离为320公里),收回了河套地区,并且在黄河边设九原郡(今包头市九原区麻池乡),设置了44个县。秦始皇“筑塞于河上”(在河套一带筑障塞)又移内地 3万家至河北(今乌加河北及甘、宁、蒙境内段黄河)、榆中(今河套东北岸)以实边防。前214年又把燕赵秦三国长城连接起来, 重新修缮,并向东西扩展,筑成一道秦王朝的北部军事屏障。这道长城把河套地区包在了秦王朝的腹地,秦朝的上郡、北地郡都收在长城之内,也将孤悬在长城外的昫衍收复在秦的防御之中。
蒙恬北伐匈奴,修筑长城,不仅有效地制止了匈奴贵族对中原的抢掠,而且大大促进了这一地区的开发。蒙恬守北防十余年,匈奴慑其威猛,不敢再犯。 “蒙公为秦击走匈奴,若鸷鸟之追群雀。匈奴势慴,不敢南面而望者十余年。”
3、西汉时期的昫衍
西汉建立后,为了适应汉初的社会需要,汉初的各项制度基本上是承袭秦朝的,在政治制度方面实行郡国并行制。即由中央行政机构、地方郡县两级组织,以及各诸侯王国三部分组成,此时的昫衍县仍然隶属于北地郡管辖。元封五年(公元前106年)在全国设十三州刺史部,昫衍为朔方刺史部之北地郡属县。
西汉初期,中原几经战乱,社会经济残破,劳力不足,物资匮乏,国力极度空虚,社会秩序极不稳定。生活在昫衍县北部的匈奴人楼烦王、白羊王乘机渡河南下,越过长城和黄河不仅把蒙恬收复的河南地四十四城又全部夺了回去,还占据了整个河套地区,以及昫衍的大部分地区。刚建立的汉王朝面临休养生息、恢复社会秩序的巨大任务,加上地方“异姓诸王”的存在,中央集权尚未确立,无力抗拒匈奴的不断侵扰,西汉王朝采取“和亲”的方式,将公主嫁于单于,年年奉送财物,不断增加金帛、丝絮数量,卑辞厚礼,采取消极的防御政策。昫衍一带一直是匈奴和汉人互相杂居的地区,随着匈奴人南下居住的越来越多,昫衍成了少数民族的主要居住区。西汉末年,西汉政府在边缘少数民族地区设置了相当内地(12)县一级行政单位——道,自此,昫衍县改县为道,“凡县主蛮夷曰道”,成为由北地郡管辖的边塞少数民族居住的行政机构⑿,北地郡此时共有昫衍道、除道、略畔道、义渠道4道。
西汉在边境地区“和亲”的同时也开放“关市”,准许各民族人民之间相互交易。“和亲”与赠礼品得益的是匈奴首领单于和奴隶主贵族,而中下层匈奴人生产和生活中急需汉朝的铁铜器、丝絮、金帛等物品,只有通过关市才能得到解决。汉人也从匈奴人手中换回所需的马匹牛羊等牲畜以及大量皮毛、毡裘等物品。通过开放“关市”各族人民互相往来,进行经济文化交流,丰富了各族人民的生活。位于长城之外的昫衍由于是汉族和少数民族混居地区,具有充当西汉和匈奴的“关市”交易地的便利条件。
汉代史书对昫衍县的记载很少,但根据考古发现在盐池县张家场的汉代古城,古城长1200米,宽800米,城池分内城、外城两个部分城墙为黄土夯筑,基宽约3米,今已被流沙掩埋,仅显出隆起的土梁;东西二门,门宽约30米,两门之间贯通有主干街道。城址内遍布大量绳纹灰陶残片及外绳纹、内布纹的大板瓦、筒瓦等,还有外饰绳纹的空心砖、子母砖和方形铭文砖。铭文砖边长28厘米,阳文篆刻“大富昌,子孙宜,乐未央”九字吉祥语。先后出土西汉与王莽时期的古钱币近10000多公斤,品类多为“货布”,其次为“货泉”,还有“五铢”、半两、小泉值一、大泉五十等。同时值得注意的是这里还出土有牛、驼骨头数十吨,及各种印章、封泥数百枚。从这些出土物品来看,在西汉到新莽时期,昫衍城里的关市生意相当繁荣。在城池内设有造币、制陶、冶炼等作坊,先后建有昫衍县、昫衍道等府衙机构,设置了专门用以贸易金融的“钱府”和掌管武器、车马、粮草的机构“库”。
在疑为昫衍故城的张家场古城东北六、七公里处,有一盐湖,现称北大池,唐代称白池。汉代在张家场东北部建有龟兹县,隶属于雍州管辖, “雍(13)州有龟兹盐池为民利”。,近年来,在张家场出土的“龟兹丞印”封泥数量较多,还有“神郡丞印”、“上郡丞印”等,这也可以看出当时与昫衍道有贸易往来的主要是龟兹、神郡、上郡等郡县,从出土的文物我们可以证实地处边塞的昫衍道是汉代重要的边塞贸易地。
西汉王朝经过同匈奴“和亲”、“通关市”等多种休养生息的政策,对汉初的经济发展有了积极的促进作用。但匈奴和汉的关系表面上看是以“和亲”相维系,却一直处于战和不定的状态。到了汉钤有“库印”的“货布”钱 文帝时期,匈奴曾多次南侵。从公元前2 00年至前133年的67年间,匈奴骑兵西起陇西、东至辽东仍经常南下,攻城伐邑,掳掠如故。匈奴骑兵甚至深入到长安城北。晁错说:匈奴军队“小入则小利,大入则大利”,他们每年掳掠所得,大大超过和亲的礼品。这是因为,黄河流域先进文化、拥有的巨大物质财富、众多的人口,成为生活在漠北高原、生存物质条件差的匈奴民族梦寐以求的。“好战的游牧民族”,善射猎,在军事上占有优势。漫长的汉匈边界,给予匈奴 骑兵进行大规模的攻掠以有利的条件。
汉孝文帝十四年(前166年),匈奴以14万骑掠过昫衍、灵州等地攻破朝那、萧关(今宁夏固原东),驻守萧关的北地都尉孙卬战死,烽火直达关中,京城长安震惊。前162年,汉帝致书与匈奴单于相约,以长城作为北方游牧民族与中原农耕民族活动的分界线,汉匈兄弟相处决不负约。然而,嫁公主、赠财物和开放“关市 ”、以长城为界,并不能满足匈奴奴隶主的贪欲,尽管西汉王朝委曲求全,也未能乞求到和平和安宁。
汉武帝继位后,采取积极抗击的方针,从汉武帝元光二年(前133),汉武帝派遣李广、公孙贺、王恢、李息、韩安国五将军抗击匈奴,到汉武帝元朔二年 (前127),终于将匈奴长期占领的河套地区收复,修筑了朔方郡和五原郡,从内地招募十万人迁居朔方,修缮了秦蒙恬时沿黄河所筑的军事要塞。汉政府意识到北地与陇西二郡之间控制力量的薄弱,深感不安,为了加强管理和防卫,抵御沿边少数民族的入侵,于汉武帝元鼎三年(前114年)将北地郡的乌氏、朝那、泾阳等划出,另置安定郡,治所为高平县城(今宁夏固原县城)。 西汉政府将北地郡的一部分划出新成立了安定郡后,北地郡辖境缩小,约当今宁夏的中北部、甘肃庆阳地区及陕西省部分县市、内蒙古的鄂托克前旗一部分。
汉武帝凭借空前强盛的国力,采取积极的以兵制兵的方针,从根本上削弱了匈奴奴隶主的势力,解除了长期以来汉朝边郡的忧患,有利于边郡人民社会生活的安定,促进了边郡社会生产的发展。此后,汉武帝又任命李广担任了北地郡的太守,因李广英勇善战,使得匈奴多年不敢贸然南侵。汉宣帝继位后,随着汉朝国力的增强,匈奴力量一再削弱,汉匈关系发生了历史性的改变。甘露三年(前51年),匈奴单于呼韩邪入汉修朝贺之礼,正式确认为汉朝的藩臣,汉庭派朔方鸡鹿塞(今内蒙古杭锦后旗西南),帮助呼韩邪稳定统治秩序,此后汉匈双方保持着良好的关系。
这时候,北地郡的政治、经济、人口都得到了空前的发展。据《汉书》记载,汉平帝元始二年(公元2年)时,北地郡有户64461,人口210688。领县19: 马领县、直路县、灵武县、富平县、灵州县、昫衍道、方渠县、除道、五街县、鹑孤县、归德县、回获县、略畔道、泥阳县、郁郅县 义渠道、弋居县、大要县、廉县。
王莽篡位后托古改制,将匈奴的王降为侯,并使用“降奴服于”的侮辱性称号,引起匈奴的不满,使汉宣帝一来和好的汉匈关系遭到破坏,匈奴再度入塞劫掠吏民和牲畜。原河套地区又成了烽烟四起的北方战场,大部分地区的郡县都受到了匈奴铁骑的掳掠。
二、秦汉时期的移民开发与昫衍的繁荣发展
1、先秦和秦朝的奴隶逃亡和移民实边使昫衍得到开发
古代宁夏地区为少数民族的游牧之地,他们逐水草聚居生活,处于一种自然封闭的状态,能够和他们交融的,是一些从秦晋等地逃亡而来的奴隶。公元前221年,秦统一六国后,为防边患,开疆裂土,秦始皇三十二年 (公元前215年)“始皇乃使将军蒙恬发兵三十万人北击胡,略取河南地。”(14),(黄河河套以南地区,唐·张守节《史记正义》释“河南地”“今灵、夏、胜等州”)因河为塞,筑四十四县城,徙适戍以实之。”蒙恬从内地移民到边疆地区居住开发,揭开了昫衍屯垦戍边、农垦生产的序幕。
秦始皇采取“发谪徙戍”和“拜爵”等办法从内地迁来数十万贫民和罪犯与士卒一同戍边守防,充实户籍,开垦田地,发展水利,变牧地为耕地,很快发展成为富甲一方可与关中媲美“新秦中”。 秦朝的移民为河套的发展起到了积极的作用,我们从昫衍古城内遗留的各种文物可以看到,在移民戍边、实边中,迁移过去的贫民和罪犯都带去了大量的技术和文化。这些移民将内地的先进生产技术、耕作方法带到边地,一面戍边,一面屯垦,对当地的开发和农业经济的发展都起了积极的作用,同时也带去了冶炼、治印、纺织等内地的先进文化。从张家场古城出土的秦朝钱币、印章、陶器,说明,在秦朝的昫衍道人已经拥有和中原民众相同的经济、文化。
2、 两汉时期的昫衍移民及移民文化
秦朝土崩瓦解后,秦朝迁往边地数十万罪犯、戍边防守的士兵纷纷逃回了原籍,“十馀年至秦乱,诸秦所徙谪戍边者皆复去,於是复稍渡河,与中国界於故塞。”(15)秦朝的边塞又恢复到战国长城一线,北地居民也恢复了原来的游牧生活。接着,匈奴人乘机夺回原地并进占了宁夏北部地区并不断进行袭扰。据史料统计,汉初匈奴大规模的入侵就有30多次,西北边境从未安宁。汉文帝采纳晁错“募民徙塞”“就粮养土”的建议,向包括宁夏在内的西北派遣驻军、戍卒,寓兵于民,兵民合一,平时为民,战时为兵,进行屯垦开发,以解决军备转运负担,但没多少进展。汉元朔二年(公元前127年)正月,汉武帝派大将卫青、李息率大军多次北击匈奴收复“河南地”,按照主父偃的建议在河南地置朔方郡。为解决巨额开支“兴十余万人筑卫朔方??费数十百巨万。”(16)大量移民开发,元朔三年(前126年),汉军大部队出击,大批匈奴或俘或降,在元狩二年(前121年),卫青、霍去病等率部与匈奴数次大战,右匈奴势力受到重创,连续失败的右匈奴二单于浑邪王和休屠王带领4万多人内顺降汉,汉庭在北地、朔方、陇西、上郡、云中五郡设置属国,安置附顺归降的匈奴民众。其中北地郡属国建在三水县(今同心县红城水),其管辖地域“相当于今同心县和红寺堡开发区以及盐( 17)池县西南部分地区”,后三水县划归安定管辖,史称“安定属国”或“三水属国”,这就是宁夏最早的民族区域自治地区。到西汉末内迁的匈奴有20多万人,在宁夏境内安置有4到5万人,西汉准许他们继续从事畜牧业,沿袭旧俗。元狩三年(前120年)“徙贫民于关以西及充朔方以南新秦中,七十余万口”这是向西北边疆最多的一次移民。元狩五年(前118年)又徙“天下奸猾“契刀五百”钱范 吏民与边”。这几次移民不下80万人,主要迁徙至朔方、“新秦中”。据推测北地郡移民至少三十万人,大军据点屯垦,战守兼备,改民屯制为军屯制。 并且迁置过去官吏都很多,“汉渡河自朔方以西至令居(今甘肃永登县)往往通渠置田、官吏卒五六万人”(18)。并于元鼎三年(前114年)从北地郡析置安定郡进行管理。元鼎六年(公元前111年)“上郡、朔方西河、河西开田官,斥塞卒六十万戍田之”,西汉的移民屯田给边塞地区带来了先进的生产技术,农业畜牧业都有了很大的发展,农业生产的发展和人口增长,使原来的逐水草而居的游牧区,逐渐变为农业定居区。大量的人口迁徙使当时的上郡、北地郡、朔方西河一带基本上都是迁徙来的中原人,在日常的生活中,原生的当地居民均被中原文化同化。 我们从张家场出土的所有文物来看,这一时期的居民在生产生活方面基本全部同化,从使用的钱币、铜镜等青铜器,到丧葬的风俗、陪葬的陶器、墓穴的形制都与中原相同。同时,我们在张家场发现有西汉、新莽时期铸造钱币使用的钱范,互通信函使用的封泥,铸造兵器、箭镞时冶炼遗留的渣滓、遍地的砖瓦等建筑材料、农耕使用的铁犁都与关中、中原地区相同。尤其是留有大量的私铸钱币和印章,和西汉时期的时代特点相当吻合。
三、昫衍城的废弃焚毁从汉武帝北伐匈奴到王莽执政时期是昫衍道最兴盛的时期,这时的昫衍城里,人丁兴盛,商贸繁荣。各种行政机构设置完备。从现在各地出土的实物我们见到的有“昫衍道尉”和“昫衍导尉”的封泥。
由于这一时期,在军事上需要防卫戍边,一些将军、都尉、军士也驻扎在昫衍城内,从出土的印章中我们可以看出,当时在昫衍城里驻扎有部曲督、偏将军、军司马等。
北地郡因盛产皮毛、食盐,并同周围的上郡、朔方郡、神郡都有经济往来。由于它距白池只有几公里的路程,因此,昫衍古城的建立对白池食盐的管理起到了积极地作用。尤其是汉武帝实行“盐铁专卖”后,更加强了昫衍的发展。在张家场古城中,文明可以看到城池内的砖瓦比比皆是,板瓦、筒瓦、瓦当的形制各异,铭文砖上刻有“大富昌、乐未央、子宜孙”等吉祥语。在城池内还发现有陶井、陶管道等供水、排水设施。这时,昫衍居住的汉族、匈奴、羌等各民族的居民和睦相处,生活安定富裕。
王莽篡权后,立即引起社会的动荡,公元18年,绿林、赤眉农民起义,同时一些刘姓的地主豪强也乘机而起,他们打着复兴汉室的旗号,纷纷加入到起义军中。在安定郡三水县左谷的卢芳,自称是汉武帝的曾孙刘文伯,也联合居住在三水地区的羌、匈奴贵族起兵讨伐王莽,很快就拥有数千人马,波及到灵州、昫衍等地。卢芳被绿林军拥立的皇帝刘玄封为骑都尉,镇抚安定郡以西至三水地区,此时,灵州、昫衍实际上已成了卢芳的领地。
公元25年,刘秀建立东汉政权后,“三水豪杰” “以芳刘氏子孙,宜承宗庙,乃共立芳为上将、西平王”。⒂起兵反对刘秀,卢芳为了壮大自己的势力投奔了匈奴,被匈奴单于立为汉王留在了匈奴,他的弟弟卢程被派到安定郡驻守。此后,安定郡以北的地区成了卢芳割据的地方。公元29年,卢芳在匈奴的扶持下,又割据了五原、朔方、云中、定襄、雁门五郡,定都九原(今内蒙古包头西北),自称天子。这时安定郡、北地郡的昫衍、灵州及整个河套地区都是卢芳的势力范围。此后十年间,卢芳与匈奴还不断南侵,劫掠东汉的北部边郡。直到建武十六年(40年)内部矛盾重重,部属已纷纷降汉的卢芳,派使者向光武帝请降,被封为代王。
东汉建立后,恢复西汉时的郡县名,清除王莽新朝时乱改的地名,重新规划全国的郡县,撤并了西汉时的县、道、邑、侯国400多个,王莽时增置的郡县基本上全部撤销,郡国数量相应减少。但由于光武帝刘秀多次用兵征伐,北部匈奴又拥立卢芳南侵,使得东汉政府连年战争、国空民虚。在建武六年(公元30年)六月辛卯,光武帝诏曰:“夫张官置吏,所以为人也。今百姓遭难,户口耗少,而县官吏职所置尚繁,其令司隶、州牧各实所部,省减吏员。县国不足置长吏可并合者,上大司徒、大司空二府。”为减少官役,与民休息,对郡、县大加并合。“并省四百余县,吏职减损,十置其一”。这次合并郡县,将全国四分之一的县都被裁撤,北地郡的昫衍道也被裁撤,并入灵州管辖。古昫衍在历史的风雨中终于结束了自己建县300多年的历史。合并后的北地郡在汉顺帝永和五年(公元140年),只有户3122,人口18637。管辖富平、泥阳、弋居县、廉县、参县和 灵州县。
昫衍道被裁撤后,只是昫衍的行政机构被撤销,当地仍然居住一些百姓,但是由于连年的战争,居住在昫衍的百姓也减少了很多,再加上昫衍、三水一带居住有很多匈奴、西羌居民,西汉政府在昫衍设置的关市也自动停止了交易,曾经繁荣了一段时间的昫衍道退出了历史的舞台。
汉安帝永初元年(公元107年),爆发了第一次羌民大起义。起义后的羌民与汉军展开了激烈的战斗,其中由起义领袖滇零率领的一支占领了北地郡郡治富平县,并以此为根据地,占领了北地郡的大部分地区,仿照汉朝建立政权,自称天子,建立年号,封官授印。
羌民起义军所到之处,东汉官吏争相逃命。北地郡太守因失守郡土被下狱致死。汉安帝永初六年(公元111年),东汉政府无力北顾,只好放弃了北地郡周围8个郡的管理,下令将北地郡郡治迁到池阳(今陕西泾阳),安定郡郡治迁到美阳(今陕西扶风东)。为防止汉族人民响应羌族起义,统治者还强迫当地居民一同随迁。但百姓留恋故土,不愿离去,官府就派军队毁坏庄稼,夷平营垒,拆毁房屋,抢光财物,以断其回返念头。昫衍道在这次南迁中被一场大火烧毁,至今在张家场古城里还能发现有大火焚烧的痕迹。被南迁的百姓,因路途遥远,加上“时连旱蝗饥荒”,致使大批百姓流离失所,有一半人惨死于迁徙的路上。这次南迁使昫衍道化为一片灰烬,从此昫衍古城再也没有居住过居民。
结论:
1、 昫衍故城应建于公元前623年到公元前475年(战国初期),秦得西戎十二国后,因西戎各国与秦的交融较多,发展很快,出现了“筑城数十,皆自称王”的局面。昫衍城应在这一时期修筑的。不是蒙恬沿河所筑的“四十四”城之一。
2、 公元前327年,秦国在义渠建县,因义渠臣服于秦时,依附义渠的昫衍也就会同时臣服于秦的,此时秦国应在昫衍戎所在地也建县管理,这时候秦对义渠、昫衍的管理属于直属管理,中间没有设郡。并且在昫衍建县管理之后,公元前320年,秦惠文王才能到昫衍进行视察。3、 秦对昫衍县完善的行政管理是在公元前271年。秦国灭义渠后,在义渠设立了北地郡,把义渠、昫衍纳入到北地郡管辖,使之成为秦国北地郡的一个县。
4、 昫衍道的裁撤的时间是在建武六年(公元30年)六月辛卯。
5、 昫衍故城废弃的时间是在汉安帝永初六年(111年),东汉政府为防止汉族响应羌人起义,强行把北方八郡的居民迁移,昫衍故城人去城空,遂废弃。
从公元前327年秦惠文王灭掉义渠方国建立县治到公元30年汉光帝合并郡县,昫衍只有360多年的历史上。但是,由于历史文献中对昫衍的记载很少,而疑为昫衍道治所在地的张家场古城遗址没有进行全面的发掘考证,张家场虽然出土了数以万计的文物,但是仍无法解开古城的神秘面纱。本文试作考证,但缺乏详实的证据材料,只想能够抛砖引玉,以便引起广大文史专家和文史爱好者能进一步作出考证。
注释:
(1)《史林杂识初编·秦与西戎》中华书局出版1977年11月,59页
(2)许成 陈永忠《昫衍县故址考》(《固原师专学报》1984年第2期)
(3)(4)司马迁著《史记·秦本纪》北京燕山出版2007年6月第一版,28页
(5)司马迁著《史记·匈奴列传》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723页
(6)(9)范晔著《后汉书·西羌传》(网络版)
(7)盐池县县志编纂委员会编《盐池县志》宁夏人民出版社1986年3月第一版,3页
(8)司马迁著《史记·秦本纪》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31页
(10)司马迁著《史记·匈奴列传》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724页
(11)司马迁著《史记·秦本纪》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25页
(12)范晔著《后汉书·百官志》(网络版)
(13)班固著《汉书·西羌传》(网络版)
(14)司马迁著《史记·秦始皇本纪》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39页
(15)杜佑撰(唐)《通典》(网络版)卷一百九十四,边防十
(16)班固著《汉书·食货志》(网络版)
(17)吴忠礼主编《宁夏历史图经》宁夏人民出版社2009年1月第1版,132页
(18)司马迁著《史记·匈奴列传》北京燕山出版社2007年6月第一版,730页 参考资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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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刘向著.汉书
[3] 司马光著.资治通鉴
[4] 胡雪祥.门军华.胡志存著.宁夏五千年史话.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6.
[5] 吴忠礼主编.宁夏历史图经.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9.
[6] 陈育宁主编.宁夏通史.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3.
[7] 刘天明.王晓华.张哲著.移民大开发与宁夏历史文化.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
[8] 王蘧常著.秦史.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0年.
[9] 吴忠礼.鲁人勇.吴晓红著.宁夏历史地理变迁.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2008.
[10] 许成主编.宁夏考古文集.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94年.
[11] 许成著.宁夏考古史地研究论集. 银川:宁夏人民出版社1989年.
[12] 盐池县政协编.盐州记事.
[13] 杜佑著.通典》.
[14]史念海.黄河中游战国及秦时诸长城遗迹的探索.河山集.二集.453~461页
[15]辛迪著.义渠考.内蒙古师范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 2004年6期
[16](清)顾祖禹撰.读史方舆纪要稿本.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影印 .1993年
[17]顾颉刚.史念海著.中国疆域沿革史.上海:商务印书馆 199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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