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雪开不一样的心路历程
湖南日报记者 陈勇
通讯员 罗咸辉 肖又铮
“年龄到了这个阶段,消耗不起了,面对好多要完成的任务,我只能卡着表用时间。”采访彭雪开,这句话我们听到几次。
他现在依然经常到野外科考,加班加点撰写剩下的31个县市区地名源流考释学术论文、533个乡镇(村)地名历史文化纪实,同时承担正常的研究生教学任务,65岁的人如此惜时敬业,走过了怎样的心路历程?
面对记者提问,彭教授打开心扉,娓娓道来:“一个人为什么而活?人生在世究竟为了什么?我年轻时常常思考这个问题,觉得一个人伟大也好平凡也罢,应当树立价值目标,把个人价值同社会价值、广大群众的价值认同统一起来。”
他告诉我们,十三四岁时跟着大人到30里以外的攸县桃水煤矿挑煤,沿途道路崎岖不平,挑煤人行走十分艰辛,当时心里产生了长大以后把这条路修好的想法。
后来环境变化,自己并没有真正去维修山路,但是,多考虑别人一些、不过多追求个人利益的精神追求却在心里扎下了根,一辈子影响着他。
转入教育战线以后,彭雪开不停地思考地方高校如何更好地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服务这个问题。
他像海绵一样充分吸收着教学科研的丰富营养,把个人享受、权力地位等不系于心,从株洲师范党委书记到株洲师专专职副书记,再到湖南工大思政科研部党总支书记,官越做越“小”,研究成果却越来越多。10年间出版《网络思想教学初论》《双文明建设研究》等专著,晋升教授专业技术职称。
科研当中,彭教授发现,地名承载了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地方党委政府越来越重视这一块,挖掘地名历史文化,对人们认祖归宗、铭记乡愁,将家乡情结上升到爱家乡、爱故乡、爱国家很有意义。“太好啦,众里寻她千百度呀!”彭先生兴奋得手舞足蹈,明白自己终于找到了结合个人志趣、为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出力的最佳切合点。好朋友劝他:你半百之人了,还冒什么险?彭先生仍心无旁骛地转到新领域,像蜜蜂一样辛勤耕耘。
地名研究是一门实学,讲究“用脚步丈量大地”,彭先生天生喜欢这个。翻阅他的4卷本《湖湘地名纪事》,田野调查、口述历史是其鲜明特质。彭教授说,为了保持地域历史的客观性、真实性,在涉及到地域历史事件时,即使有原始可信的史料、文字、文献方面的记载存在,他也要挖掘、寻找地下出土的文物加以佐证,才慎重加以记录阐述;对一些县乡历史文献没有记载的历史事件,多从原始文字记录及民间文献资料、村史、族谱、家史、自传、碑刻、当事人、民间传说、民俗风情等多个角度,加以考证考述阐释,绝不信之于孤证叙述。
彭雪开青春年少之时在湖南师大攻读哲学专业,经常登岳麓山爱晚亭,携来百侣书生意气,探讨人类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灵魂生活之间的关系。他相信,一个人最高尚、最惬意、最精彩的生活属于灵魂生活。现在,从事地名历史文化研究,正好进入到这样一种生活状态。通过学术研究,把与社会大众生活关联性比较高的,源头性、依源性的东西搞出来,赋予自身灵魂所在,彭雪开感到无比沉醉无比享受。
野外科考早出晚归,彭雪开觉得与在课堂上授课没什么差别;买两个包子充饥,跟吃顿丰盛大餐也没什么两样;他不知道自己每个月多少薪水,不记得给亲人过生日,甚至自己的生日也忘了。“一箪食,一瓢饮,人不堪其忧,回也不改其乐”“发愤忘食,乐以忘忧,不知老之将至”,这些话用在他身上很贴切。
“其实,在我心里,没觉得怎么苦,倒是经常感到甜美和快乐。”彭雪开平静地说,山山水水、芸芸众生给了他太多的感动和启迪。搞地名历史文化研究,尽管有充分的知识储备,但更多的是边干边学、以干促学,不断接触的新人新事新情况,促使他不断拓展研究视野、提高思维层次,感到学术的原创性宛如江河之水源源不断,思维的新火花就像燧石一样越敲越亮眼。
他举例说,以前自己对民间能人,只认为是能工巧匠,做地名历史文化研究实地考察后,看到长期专注从事某一件事,比如养猪、养牛、理发、打铁、捕鱼,等等,在实践中反复积累、总结、创造,也能够成为高手,这就是一种准知识(经验)。“这对我心灵方面很有震撼,让我发现知识的产生过程有不少学问。我有责任为他们总结、传播开去,我不传播,这种准知识说不定就人去烟消了。”彭雪开深情地说。翻开《湖湘地名纪事》,能够看到大量的关于民间能人、土专家的记述,优美的文字、真挚的情感,让人久久为之心动!
使命感让人变得纯粹。奔古稀之年而去的彭雪开教授,因为使命而身体倍棒、干劲十足,证明奋斗让人心态年轻,奋斗本身就是一种幸福!
记者手记
呵护历史文脉之根
陈勇
采访彭雪开教授,被他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精神所感动,更为他斐然大观的研究成果而欣喜。他竭尽全力保护传承湖湘古地名,呵护历史文脉之根,影响力越来越广泛,但就全省古地名保护传承工作来说,情形依然不容乐观。
记者掌握的情况表明,我省不少地方还不知道要保护古地名,每隔一段时间依然有不少古地名永久消失;有些地方虽然知道古地名珍贵,却不知道如何保护,把血肉相连的内核毁弃掉,只留下古地名一个名字的躯壳;还有的地方只有民政部门一家单打独斗,全社会的联动保护远远不够。诸如此类,表明全社会亟须提高对古地名的保护意识。
古地名来源于自然地名,自然地名演化成地域地名,地域地名演化成区划地名,这个过程历经千百年,承载着地理、语言、政区、交通、建筑、民族、军事、人口、人物、宗教、民俗、物产等内容。探寻政区地名的生成、命名、演变,实质上就是探寻这个政区地名的历史;探寻其起源,实质上就是探寻自然地名向地域地名演变的历史。
今人总想知道自己生活的这个地域上,古人是怎么生活的,打开地名这个宝库,就找到了探源的“活化石”,古地名是联通历史文脉之根,值得我们每一个人用心呵护。
当前,在乡村振兴与全域旅游兴盛的背景下,首先要对古地名建立严格保护的法定规划,实施源头保护、系统保护、创新保护,不能使古地名在旅游开发中遭到破坏。
其次,政府和社会力量要整体联动,不能仅仅依靠开展活动搞一阵风式的“保护”,需要常抓不懈、久久为功。
第三,要营造良好社会氛围。对地名源流、地名故事等具有很强历史、文化内涵的知识,通过国民教育深入人心。对像彭雪开教授这样的地名文化研究与保护的典型人物突出事迹,要大加褒扬,弘扬正能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