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二十三年(公元1934年)九月四日,国民党政府决定,婺源划隶江西省第五行政区。为何如此?蒋介石在《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令婺源县政府文》中阐述如下(参见《婺源县志》,下同。):
婺源必须改隶之意旨,其最要者约有三端:
甲、政治方面。查婺源设治,始自唐玄宗时代,隶属于江南之歙州,宋代以该县山南诸水皆流入江西,曾议改隶赣省,依茅岭、新岭为界。今察其地势,大部分突入江西境内,为浮梁、乐平、德兴三县所环抱,于皖省甚觉畸零,一切政务设施均感不便 ,如不予以改隶,则格于现状,不能扩张政治力量。
乙、军事方面。现值剿匪(指围剿红军)工作特别紧张之际,肃清零匪之一切必要 措施,如团队之防堵以及围剿计划等等,甚形隔阂,实予赤匪以窜扰苟延之机会。一经改隶,则事权属于一省,责任既专,指挥尤便,扑灭残匪计日可期。
丙、公路方面。婺白、婺德两路,一由婺源经德兴之九都至白沙关,一由婺源至德兴香潭,此两路关系剿匪军事及地方交通至为密切,若不将婺源划归赣辖,则两路分属两省,运输管理均觉不易统筹。值此匪患未靖之秋,断不容稍涉松懈,致误时机。
凡此三者,理极显明。本行营饬将该县改隶,实于因地制宜、因时制宜之道,审慎周详,确能适相符合。
婺源被划入江西,引起婺源百姓、民间团体及旅外婺侨及团体的强烈反对。各团体纷纷上书请免改隶。蒋介石在《中华民国国民政府军事委员会委员长令婺源县政府文》中归纳如下:
婺源各团体请免改隶之理由,在理论、事实两方面均多牵强。日分别予以驳覆,兹择要并述之:
(甲)习俗悬殊。大要谓婺源虽毗连于赣之乐平、德兴,然皆尚迥异,倘行改隶,行政设施殊多凿柄等语。查民国交通,未臻发达,自不免有“百理不通风”之现象,婺源突入于赣之德、乐、浮三县,其边境接近地方,民俗风情当然大异之处。(驳语略,下同)
(乙)经济简况。关于政治团体组织与经济基础,大要谓婺源旧隶徽州,徽民多商于外,婺源尤众,各埠徽商皆有会馆之组织与公债资金最难分析,骤行分裂,损失固钜,纠纷亦多,而数万婺侨无团体保障,势必孤立,甚或失业,酿成地方极大恐慌;又婺源人民经济基础筑于商业之上,与徽州各县相同,较之土地平衍、土壤肥沃的赣东各县人民经济基础建筑于农业之上者,迥不相同,今一日使相结合,婺民生活恐将摇动等。
(丙)文化问题。大要谓安徽文化精神及侨外团体组织,胥以朱子为表率,婺源为朱子故乡,流风余韵至今未泯,徽州之视婺源,犹东鲁之于曲阜,南粤之于中山,近年频于匪区,而未沦于匪化亦赖于是,一旦改隶,不特消失安徽全省历史上之文化殊誉,且使国内外整个安徽团体精神物质根本动摇;且江西之乐平、德兴、浮梁,大都民风强悍,勇于私斗,寻仇报复,法令几不能制止,若划婺入赣,将不胜恶化之虑等。
(丁)历史关系。大要谓政治设施必重历史关系,婺源设治,自唐至于五代隶属歙州,宋属徽州新安郡,元属徽州路,明属徽州府,迄于清代婺源始终属之徽州区域,隶属安徽管辖,未加变更,年代既深,施政日便,遽行更易,隔阂更多等。
婺源与安徽的徽州有悠久的历史渊源,极不愿脱离母省,所以群起反对。蒋介石归纳的婺源各团体请免改隶之上述理由,在理论、事实两方面均很实在,并非“牵强”。改隶一周年的民国二十四年(1935年)九月十二日在歙县发行的《徽声日报》第二版,有题《婺各界为“九四”纪念告旅外同乡书》,极言婺源划赣后政治状况均较隶皖时“窳败不堪”。“九四”是婺源改隶江西的日于,婺源人认为,“九四”纪念,实“婺民一页痛史也”。三十五年(1946)一月,婺源县参议会成立,上下串连,又发起“回皖运动”,群情激奋,一直闹到当时国大代表开会时,徽州同乡会呈文向蒋介石请愿,由胡适转交给国大主席团代表、内政部长张厉生,促使国民党内政部派员来婺勘察。民国三十六年(1947)八月十六日,婺源总算划回安徽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