位于监利的这段长江故道,以及湖南省位于长江以北的唯一一块“飞地”,是我看
地图的时候发现的,后来被长江地理俱乐部监利籍的朋友证实,然后独自找去。一切都是未知。于是很神秘。
在以前的采访中,总能发现两地交界的地方有特别的事情发生,比如一座桥被修了一半,干脆谁也不管,长久地晾在那儿。诸如此类,这大概是我们的特色。这回也是一样,但留下来的,却是一条澄澈的河道,和难得的湿地面貌。在这里,你可以看到,水里的、陆上的、天空的生物,加上在附近生活的人们,相处安然。
总的来说,旅途还算愉快,这是一块美地。
要感谢那些在我前路漫漫不知归途的时候,让我搭了顺风车的好心大叔们,也要感谢那些给我水喝,又教我降温大法的好心大婶们。
第二天,我来到距离何王庙闸不远的监利县朝门村,准备渡河,去寻访湖南“孤岛”。
听朝门村的村民说,由于处在两省交界的位置,手机信号常常南北飘摇,
天气晴好的时候,信号是湖北的,风雨大作的时候,就变成了湖南的,当地人常常因为无故出现的漫游费,去找运营商扯皮。
与朝门村一水之隔的地方,便是地属湖南华容的这片“飞地”(此指某
行政区管辖,但与本
行政区主体不相毗连的土地)。
本报记者 易清 采写/摄
特别鸣谢:长江
水利委员会
世界自然
基金会(WWF)武汉办公室
湖南人刘术龙一口监利腔,他们打到的鱼也跟监利渔民一样,挑到对岸的朝门村或者上车湾卖,生活用品也从监利采购,而户籍所在地湖南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太远的地方,“还要过一条长江!”
先到监利再回
家乡 如果以舌来作比何王庙老江河,那么朝门村的位置大概就在舌尖上,故道从这里拐了个180°的急弯,因此水域广阔,视野极好。这天刚好刮起了大风,老江河水势汹涌,渔民把大部分的船只划到了避风的港湾。开大船的渔民刘大华听村民说我要渡河,便骑着摩托赶来。只有大船才能经得起这样的风浪。
“对面都没几个人啦!”因为同在一条河里打鱼,刘大华跟集成垸的人相当熟识,他带我去的村子过去叫做大港村,建制属于华容县集成乡,如今行政
区划全部撤销,直接划归华容县洪泛区
管理委员会管辖。
1998年倒垸以后,村民们陆续搬到了湖南湖北,有的搬去了山里,余下的这几十户,觉得在水边住了一辈子,选择留了下来。于是把房子全部砌在了堤坝上,没想到的是,集成垸内被洪水淹没过的、曾经让对岸的监利人羡慕不已的良田,被租给了私人老板种植意杨和芦苇,成为
经济林。“我们这边的地,可比湖北好多啦,稻谷、棉花,年年的收成都好!”湖南人刘术龙说这话的时候,是一口监利腔,他们打到的鱼也跟监利渔民一样,挑到对岸的朝门村或者上车湾卖,生活用品也从监利采购,而户籍所在地湖南对于他们而言,是个太远的地方,“还要过一条长江!”
“也就是走亲戚的时候,会‘回去’一些天,还是要先过河到监利,再到几十里外的渡口过江。”虽然也就只是一江之隔,但这江如同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血缘关系在它面前,竟是无比脆弱。
断电的“孤岛”
“为了把我们从这里赶走,‘他们’扯了我们的渔网,砍了我们的牛,还断了我们的电。”刘术龙告诉我说,为了给手机充电,他们还要划船到对面的朝门村,每天只能在天黑之前摸上床,热天没有电扇,常常大汗淋漓。
大堤上的人们,有抱着孩子喂奶的,有相互抬杠的,也有坐在阴凉处呆呆望着这条大河的,打发着他们的无聊时光,这天,因为河上起了风,他们终于舒适了一些。村民刘国仁连拖带拽地,把一个小女孩推到我跟前,一定要我给她留张影。小姑娘出生的时候,被遗弃在了集成垸大堤上,也有传言说,她爸爸死了,妈妈疯了,刘国仁便收留了她,给她起了个名字,叫做刘情。小姑娘四岁的时候,却被一场高烧夺去了甜美的嗓音,刘国仁是有名的低保户,生活都无法保证,更加无力负担昂贵的医药费。“希望有人收留她,起码治好她的病,让她上学。”这个八岁的大眼睛姑娘,好像什么都懂似的,扑到爸爸怀里,泪珠无声地落下来。
刘姓一家人
在他们的屋子背后,我看到一望无际的集成垸,果然种满了意杨树,树间的池沼,养着鸭子和鹅,居民用特制的笼子在水里捕捞鳝鱼,有时候受雇去给“老板”割芦苇,想尽各种方法,却只能在夹缝里生存。
原本以为只是一个游子离家的故事,却没料到里面竟有如此多的波折。离岸的时候,船家刘大华告诉我说,监利的“刘”,跟集成垸的“刘”,其实是一家,八九十年前渡江搬来,祠堂都是同一座,在湖南的华容县上。
木船沿河道继续向上游行驶,我试图找到河道的入口,结果来到了一片看不到边际的芦苇丛跟前,船家刘大华告诉我说,这片芦苇丛绵延十几里,一直到河口,枯水季节的时候,曾经还有客运汽车在集成垸和监利之间往来,但现在似乎不需要了。
湖南省华容县的集成垸,是湖南省唯一一片地处长江以北的“飞地”。当地人用特制的笼子捕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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