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文作者 李昌宪
关于本课题,王颋先生在《完颜金行政地理》①的《沿革考一》第三节中有专门论述,然所论疏略,未得为确论。另外,王曾瑜先生在《金朝军制》和《岳飞和南宋前期政治与军事研究》②这两部专著中,对伪齐国的河南路(即河南三都统司路)和在河南新增置的州军率先进行了研究。管见所及仅此,因此,本人认为仍有必要对本课题作全面、深入的研究。刘齐为伪政权,立国短促,探讨其疆域与政区的意义,其实在于关乎有金一代之地方行政区划。笔者不揣谫陋,试作探讨,以求教于方家。
金天会八年(宋建炎四年,公元1130年),金扶植北宋降臣刘豫为帝,国号阜昌,建立伪齐国。金欲借伪齐以巩固它在黄河以南的统治,成为新造金朝与南宋之间的藩屏。但是,在此后的八年内,宋、夏、金、齐以及土豪、流寇等武装力量各方的角逐,尤其是南宋军民的反击,伪齐并未起到“保民安国”的作用,金军仍不得不“大劳远戍”。于是,金于天会十五年(公元1137年),“变废齐国”③。
伪齐的疆界,与金接壤者较稳定,“以河为界”④。与西夏的疆界,史无明文,但在伪齐建国的前三年,即天会五年,金曾经划分过伪楚与西夏的边界。其间隔时间不长,伪齐的边界线应与这条边界线相去不远。史言,“自麟府路洛阳沟东距黄河西岸,西历暖泉堡,鄜延路米脂谷至累胜寨,环庆路威边寨过九星原至委布谷口,泾原路威川寨略古萧关至北谷川,秦凤路通怀堡至古会州,自此直距黄河,依见今流行分熙河路尽西边以限封域。复分陕西北鄙以易天德、云内,以河为界”⑤。这段史料中,东段的暖泉堡、米脂谷,应在今陕西米脂境内。中段的威边寨在今陕西吴旗县西南,古萧关在今宁夏同心县南,古会州即今甘肃靖远县。其余黄河流经之处,则以河为界。暖泉堡以东至黄河西岸一线,则应在麟府路的最南端。所谓“陕西北鄙”,则应指横山地区。如大里河北岸的威戎城,在金、夏分界后,西夏即派兵进驻。西夏军在威戎城与金军遭遇,西夏将领在答复时说:“夏国既以天德、云内归大国,大国许我陕西北鄙之地,是以至此。”金军随即撤退⑥。金军的统帅是娄室,据其行迹,此事当在天会六七年间⑦。河东方面,金于七年,攻克晋宁军。同年,“宋麟府路安抚使折可求以麟、府、丰三州降金”⑧。由于麟府路宋代隶属于河东路,因此,它应直属金朝,而不属伪齐⑨。位于山陕黄河之西的晋宁军也属河东路, “金初为夏人所践,皇统二年,复立军治,仍隶河东路”⑩。因此,此时可能处于“荒弃”状态,而附属于麟府路。这点从建炎三年(公元1129年)“折可求以麟府、晋宁(州)军叛附于金人”(11)。皇统六年,金、夏划定正式的边界,其他地段未动,庆原、熙秦两路则“以德威城、西安州、定边军等沿边地赐夏国”(12)。总之,金的边界较之北宋向南退缩,金将宋哲宗以后包占的横山大部及天都山、萧关以北的葫芦河地区等战略要地还给了西夏。金与南宋则从未划定边界,实际控制线也变动频繁,双方争夺激烈,呈现拉锯状态。实际上,天会十三年(伪齐阜昌六年、宋绍兴五年,公元1135年)后,宋军已牢牢控制淮水一线,在某些地区,甚至已越过了淮水,邓州、唐州、泗州、涟水军已在宋军的控制之下,并在西线建立了包括唐、邓二州在内的襄阳府路(13)。
伪齐的管辖范围和行政区的划分,应追溯至伪楚时期。从天会五年(公元1127年)金《行府告谕亡宋诸路立楚文字》(14)来看,伪楚管辖原北宋的京畿路、京西路、京东路、陕西路(15)、河北东路、淮南路。伪楚辖区不含河东路、河北西路,这已体现了金朝初年以河(16)为界的立国方针。是年,张邦昌募人携带伪诏告谕四方,所列各路州军中,京西路已不列河阳府等,陕西路已不载河中府、解州,河北东路仅列大名、开德府,恩、滨、棣、德、博、沧、北(冀)、清州,永静军。较北宋末年河北东路辖区少河间府、莫州、雄州、霸州、信安军、保定军,可为佐证。上述河间府等州府均位于黄河以西(17)。这些州府,在天会七年(公元1129年)金重新划分河北政区时,划入了金的河北东路。同时划入的还有顺安军、广信军、安肃军和南京析津府,以及卢龙一道所领顺、檀、涿、易、蓟、景六州(18)。
天会七年三月,金以“刘豫知东平府,充京东西、淮南等路安抚使,节制大名开德府、濮滨博棣德沧等州……自旧河(19)以南,皆豫所统”。八年(公元1130年),刘豫以此建伪齐国(20),伪齐国与金也以旧河为界。金在册封刘豫的诏文中说,“锡尔封疆,并从楚旧”(21),则伪齐与伪楚的辖境应大致相同。
伪齐建立后,刘豫定都大名府,仍称北京。但惧于大名军民的反抗,不久即自大名“还东平,升为东京。改东京为汴京”。阜昌二年(公元1131年),再迁都汴京(22)。北宋末年的京畿路,实即开封府地区的十余县,北宋时尝称府界。伪齐建立后,该路自应撤销,从金代文献看,金前期改称汴京开封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