某幼居浙江萧山,偶得袖珍世界地图一册,信手翻之,见线条阡陌,色块斑斓,经纬分明,文字交驳;迥异于连环画,遂大奇。父亲遂授以读图之法,示以陆海山川道路邦国城邑。乃悟,竟颇有所得。
八岁时,邑人皆云“撤县设市”,大喜,遂将本省图中“萧山”缀以“市”字。复思之,市岂可无辖县——必越稽山而纳诸暨,跨浙水而收富阳;乃于图上草划一圈,权作“萧山市”境。于是一座新市,临海襟江,揽甬通婺,称雄乎钱江之畔,自立于杭绍之间。后示之于父,父亲答曰“县级市”,顿挫。
后年齿少长,然涂鸦不辍。本人小学并初中历史教材地图中,均有一“大宁国”,定都四明,奄有江表;辑安百越,循理三吴;历夏商而祚绵延,遇泰伯而祀方绝。非某有意杜撰,实因河姆之后世难考,良渚之苗裔无寻也。
又因观《三国演义》剧,愤曹氏之篡逆,哀汉室之陵迟;乃虚言山阳公为高人所助,夤夜出奔,辗转而至蒙古,联合公孙,结纳乌丸,割据北境,兴复炎刘;于是大书“北汉”二字于演义图上,并以蓟为都。而后,乃于后世地图中渐次西迁,竟至欧洲日耳曼境。后国君追慕先祖,名其新都曰“汉堡”。其荒诞如此。
及升初中,又发奇想:以小城方之华夏,学校位置方之长安,按各同窗家宅距离学校之方位远近“就封”。并绘各国山川地势,都邑军防,通途关隘,物产矿藏。是时也,师长滔滔于上,学生昏昏于下,独某睥睨虚拟之世,纵横方舆之中也。
某旧有之图,涂抹搪污,几无免者;又自绘之作,简陋乖谬,殆不可观。随分国土,任写地名;兴千军方寸之间,演百世数笔之内。起新城于榛莽,诚非易事;修铁道越重洋,岂可人为?凡此荒唐种种,然今日视之,亦不失一番童趣。
某友尝阅吾图,良久道:“真痴人也。”然张陶庵言“更有痴似相公者”。及登此站,方证此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