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ttp://news.sohu.com/20100402/n271278506.shtml透视中国城市盲目更名乱象
一个城市的更名是一项庞杂的系统工程。比如一个150万左右人口的城市更名后,仅办理二代身份证就需要花费2000万元。城市更名要计算更名的成本与城市收获之间的比例
法治周末记者 孙继斌
河北省石家庄更名风波刚刚落去,又传出福建南平市要更名为武夷山市的消息。与后者不同的是,石家庄更名只是在民间层面,或者说还在酝酿阶段,而南平市更名则已进入了政府层面和报批阶段。
南平拟更名,不过是近年来城市更名热潮中的新的“浪花”而已。同样,不仅南平,其他一些城市的更名,也是争论不已。这是现实。还有一个现实就是,多数城市的更名效果并没有达到它的倡议者和推动者原先想像的那样,反而带来了混乱,有的甚至广受诟病。
很多人在问:为什么要更名?城市更名谁说了算?名字一改就灵吗?
1 南平更名武夷山
打开大武夷新闻网的主页,在“热门话题”栏目挂着这条新闻———“简少玉:建议将南平市更名为武夷山市”。
这条来自海峡之声网讯的消息说,全国政协委员、台盟中央委员、福建省南平市人大副主任简少玉在今年全国政协会议上,带来了一个关于将南平市更名为武夷山市的提案。
他认为,武夷山是世界自然与文化遗产地,将南平市更名为武夷山市、设立武夷新区,可形成与之匹配的中心城市。另外,可以更好地发挥武夷山“双世遗”品牌优势,融合朱子文化、闽越文化和茶文化精髓,整合闽浙赣三省旅游要素资源,拓展旅游经济半径,加快构建大武夷旅游经济圈。
南平市是福建省辖区面积最大的设区市。辖一区四市五县,一区即延平区,四市即邵武市、建阳市、建瓯市和武夷山市。
汉建安元年(196)设南平县,西晋太康初年改为延平县。1950年设南平专区,1956年增设南平市,1960年南平县并入南平市,1994年撤销南平地区,设省辖地级南平市,原南平市改为延平区。
县级市武夷山市行政区划上属于南平市,位于闽赣两省交界处,前身为崇安县,建置于北宋淳化五年(994年),迄至明清两代,均隶属于建宁府管辖。1989年8月21日,崇安县撤销,建立武夷山市。是福建省惟一以名山命名的中国优秀旅游城市。闻名中外的武夷山风景名胜区及武夷山自然保护区主要部分位于境内。
南平市区到武夷山200公里。南平市区到福建省省会福州市才170公里。就是说,南平城到武夷山比到福州还远。
上述报道还指出,南平市更名现在已进入国家层面的审批程序。
据简少玉透露,目前在中央和福建省领导的大力支持下,将南平市更名为武夷山市和武夷新区的谋划工作正在进行。2009年11月,福建省委常委会和省政府省长办公会,专题研究南平市更名工作,并以福建省政府的名义向国家民政部上报“将南平市更名为武夷山市、并撤销县级武夷山市设立武夷新区”的方案。
而更名工作,是否经过了现在的武夷山市和南平市两级人大的讨论通过,是否听取了两市的民意,是否经过了专家论证及听证等程序,报道未有提及。
但是《法治周末》记者在当地的论坛上看到,对于南平更名,有不同争论。
支持者认为“最大的亮点莫过于可以提升知名度”。
反对者认为:“关于行政区改名的事已经很多,改完了也就那样了,就算改成武夷山市,大家知道的也就是武夷山,改不改大家都知道已是事实。”
一个叫南浦舟的网友认为:“发展才是硬道理!假如没有作为,改名又有什么意义?”
2 不伦不类淹历史
近年的城市更名运动中,影响或者说引发争议较大的有安徽省的徽州更名为黄山市,江苏省的淮阴市改淮安市,云南省的思茅市更名普洱市。
而这三个城市更名的形式上也很雷同。都是采取了“拿来主义”,把原来县级市的名字直接为我所用。区别不过是,一个在名山上做文章,一个在名人上做文章,一个在名茶上做文章。
1987年,当地将本应该称为“徽州市”的徽州地区命名为“黄山市”。徽州古称新安,宋徽宗宣和三年(1121年),徽州之名由歙州诏改而来。1949年设徽州专区,1970年徽州专区改称徽州地区,地区驻屯溪。
1987年11月27日,国务院批准撤销徽州地区和屯溪市以及1983年在黄山脚下刚刚成立的新兴旅游城市———
省辖县级黄山市(俗称小黄山市),设立地级黄山市(俗称大黄山市)。设立黄山市屯溪区,以原屯溪市为其行政区域;设立黄山市黄山区,以原黄山市为其行政区域;设立黄山市徽州区,以歙县、休宁县各一部分为其行政区域。将徽州发祥地的绩溪划给了宣州。
就是说,将黄山山名取代了徽州地名,不仅在中国地图上把一座历史名城给抹掉了,原徽州地区也被搞得残缺不全。难怪有人惊呼“可惜从此无徽州!”
2001年淮阴市改为淮安市也颇受诟病。秦统一六国后,推行郡县制即置县邑淮阴。秦末农民大起义,韩信即于此时仗剑从戎。淮阴人一直引以为傲。南齐永明七年(489年),置淮安县。明清境内置淮安府。民国时淮安府撤销,属淮阴行政督察区。1983年,淮阴专区改为淮阴市。1987年,辖县淮安改为县级市。周总理即出生于此。2001年2月,淮阴市更名为淮安市,原县级淮安市改为淮安市楚州区,原淮阴县改为淮阴区。
此前,一名叫苏子川的淮安读者在一家媒体上讲述了自己的经历,说是城市更名的受害者。他每次回家,都要为讲清楚是去“新淮安”还是“老淮安”而大费周折。而真实的生活比他在纸上的表达要混乱多了。
思茅市改为普洱市同样引起了强烈的质疑。2007年4月,云南思茅市更名为普洱市,而其下辖的普洱县更名宁洱县,原来的翠云区更名为思茅区。
而当地人有评价思茅改名普洱,纯属张冠李戴。追溯历史,古普洱府所在地为宁洱县(原普洱县),而不是普洱市。也就是说,哪怕是普洱县更名为宁洱县,思茅市也不能称自己为普洱市。
3 改名耗费几千万
一座城市能不能改名?这是一个值得认真分析的课题。表面上的更名理由都是通过更名,借助名山名水名人名茶,增加城市知名度,以促进当地旅游和经济发展。
但黄山市恰恰是一个反面教材。
去过黄山的人一定知道,风景名胜黄山与现在的黄山市根本就是两个概念。游客来到黄山市却不见黄山,高举“黄山”牌的黄山市市府所在地屯溪,离风景名胜黄山竟有70多公里之遥。终点站变成了中转站,这样的尴尬《法治周末》记者亲自领教过。
更名黄山的初衷也是希望通过突出强调“旅游资源”来带动经济发展,然而,这种仓促的更名不仅泯灭文化、割舍传统,甚至在大打旅游牌上也“固步自封”。徽州这一沉淀了上千年历史文化的名称,作为一种习惯早已深入人心。舍“徽州”而取“黄山”,难道就不是浪费了旅游资源?
苏子川认为,地名蕴含有深厚的历史文化信息,城市名称一旦变化,极可能埋没一座城市的某些历史文化特征。
关于思茅市改为普洱市,一位当地人如此评价到:普洱茶产业要发展,靠的终究还是质量和信誉。如果消费者信不过,就是把云南省改成普洱省也没有用。如此修改,不但起不到“重振普洱茶雄风”的作用,反而给人一种不尊重历史的印象。
城市更名也不是仅仅的经济利益问题,而是诸如地理、历史、文化、社会等多方面的问题。因此城市更名考验的是城市管理者的智慧。决策者必须充分考虑到相应的经济及社会成本,其中包括政府管理成本、企业经营及公民生活所支付的成本。
中国品牌网专家组成员、天下智扬风景文化传播机构运营总监、旅游营销专家绍兵在接受《法治周末》记者采访时表示,城市更名要计算更名的成本与城市收获之间的比例。城市改名绝不是把城市换个名字,然后把市政府大门的标牌一换了之这样简单,牵涉到社会各界和国计民生的方方面面。
比如,世界地图、中国地图等的改版重印;市、县、区、乡、镇、村、居,学校、幼儿园、医院等,以及凡涉及本市名称的行政机关、企事业单位名称,都要变更;以及各类户籍、身份证、毕业证的变更。
显然,一个城市的更名是一项庞杂的系统工程。比如一个150万左右人口的城市更名后,仅办理二代身份证就需要花费2000万元。
一个例子是:2004年9月,甘肃省天水市“秦城区”更名“秦州区”,“北道区”更名为“麦积区”。两区共改了三个字,更名的直接费用为200万元到300万元。而当地政府认为花费如此低是因为“抓住了第二代身份证更换和新地图将出的有利时机”。
4“短视”改名为经济
20年前,四川灌县改名为“都江堰市”;14年前,湖南省大庸市的正式更名张家界市。10年前,云南省路南彝族自治县更名为石林彝族自治县;6年前,云南省中甸县更名为香格里拉县。
这几个城市更名被认为比较成功。随后就出现了一个改名的热潮。有名山的借助名山,有名水的借助名水,有名人的借助名人。没有近现代名人的就找有历史名人。
甚至有争议的人物也被挖出来。辽宁铁法市因为老跟岳飞打仗的金兀术曾在该市境内的一座山上调兵遣将,就把城市改名“调兵山市”。
2008年,有人提议把周口市改名为陈州市,因为“包公戏”当中有《下陈州》和《陈州放粮》,而陈州就属于现在的周口市。
针对城市更名热潮,一家报纸曾发表了《城市盲目改名是侵犯了公众的地名使用权》的评论。文章说,一个城市的名称,不仅是这个城市的居民在使用,而且是面向社会公众的。城市更名也不仅仅是经济利益的问题。
1994年10月,湖北省荆州地区、沙市市和江陵县被撤销,设立荆沙市。沿用千年的荆州之名一朝被废,引发众多争议。
许多专家提出,地名具有社会公共历史文化产品属性,蕴含了丰富的历史文化信息,一旦更改,历史事件、典故、文化就有可能随着时间的推移逐渐被淹没。
1996年,国家恢复了被改掉两年的“荆州”之名。
绍兵向《法治周末》记者表示,任何一座城市都会有自己的文化和生活风情,只不过是深还是浅的问题。如果更名后弱化或淹没了原有的文化就得不偿失了。城市的名字是可以改,但不是所有的城市都可以改。城市改名不能决定城市形象的提升,更不是决定一个城市是否能发展的根本。
来源:法治周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