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7:选址中的“私心” 北川此次酝酿迁城,被认为体现出“高度民主”。县委为此专门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各乡镇和部门均有人参加。结果绝多大数意见赞成搬迁。但是,新县城选址何处却引发干部派争。
1958年之后到汶川大地震之前,北川再未发生6级以上地震。不过,危险并未离开北川县城。据北川县志记载,1970年代,县城西面的王家岩山体上发现裂缝。据目击者描述,裂缝长达数百米,最宽处一米有余。有关部门还曾拨款治理。而景家山亦发现有松动岩石。对县城构成威胁。1978年,王家岩崩垮,一块约一立方米的岩石翻滚至城关小学旧宿舍。
和新中国一起历经沧桑的北川,于1980年代又迎来一次县城搬迁契机。其主导者是北川原县委书记马敬洪。和田承绩一样,马敬洪于1984年刚到北川任职时,亦觉县城地形怪异。当时站在险峻山下,深感害怕。而上级领导到北川视察工作时,也往往不愿久留。
北川外派干部的一大特点,是多不带家属前来。这一方面是因为北川条件艰苦,另一原因则是因县城地势凶险,作以防万一计。
促使马敬洪决定搬迁县城的,还有其他原因。那时县城茅坝新区尚未开发,城区面积仅有0.35平方公里。随着经济发展,县城人口已由当年的不足千人发展到万人,曲山已无发展空间。此外,由于县城“环境恶劣”,北川干部人心浮动。1985年,北川中学校长带领教师 6人离校出走,在全省轰动一时。
北川县城搬迁,再次提上议事日程。
原北川地震办主任马明理记忆中,1987年的某一日,县委书记马敬洪忽然造访,两人聊及坊间盛传的北川“包饺子”传言。马明理从地震和地质角度,称此说法并非没有道理,最好的办法就是迁县城。马敬洪遂让他写个报告。
马明理记得,早在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国地震局地震地质考察队就曾到北川考察,证实北川大断层从县城穿过,地震可能发生。且以北川地形之险峻,大地震一旦发生,“包饺子”成为必然。此后,也有多位地震专家跟马明理谈过此观点。
事后不久,马敬洪再次找到马明理,责其“光说不动”。马明理遂连夜起草一报告,从地震灾害角度建议县城搬迁。
据原北川县人大副主任席元厚回忆,当年计划迁县城的一个背景是:1987年9月,四川巫溪县发生岩崩,近百人死亡。四川省追究了涉及官员的责任,并专门发文件,要求各地方政府戒除官僚主义,排查安全隐患,避免类似事件再发生。
北川原副县长王光甫参与了此次县城迁址的运作。据他介绍,在县委书记马敬洪力推下,北川开始酝酿迁县城,并向绵阳市打了报告。他对南方周末记者坦言,当时提出搬迁的主要目的还是为了县城发展,留住人才。地震虽被作为理由提出,但即使他本人也没有想到真的会发生。
与1952年那次主要领导“说了算”不同,北川此次酝酿迁城,被认为体现出“高度民主”。县委为此专门召开常委扩大会议。各乡镇和部门均有人参加。结果绝多大数意见赞成搬迁。
但围绕新县城选址问题,北川形成对立两派。其中关内干部主张将县城迁回治城,主要理由是位置适中,方便全县各地百姓进城办事。关外干部则坚持将新址定在关外的擂鼓镇,理由是靠近中心城市绵阳,利于发展。为了反驳治城派的“中心论”,擂鼓派以莫斯科等城市作例,证明一县之城如一国一都,未必非得处在辖区中心。王光甫本人是擂鼓人,亦是擂鼓派的代表人物,由于其在搬迁事宜中地位特殊,治城派有人写信到绵阳市告状,认为其在迁址问题上怀有私心。
据原政协主席佘良介绍,当时还有第三种意见:将北川拆分,南面划归安县,北面划归松潘,东归江油,西归茂县。此方案被认为经济实用,因为北川既不存在,县城也不需再设,自然不用搬迁。结果乡级干部中,被划归安县、江油等发达县市的乡镇对此支持,划归茂县、松潘等相对落后者则坚决反对。县级干部由于担心拆分后“靠边”,则大都反对,老干部因为在县城已经买房也反对,结果此派未形成气候。
最后,擂鼓派占了上风,擂鼓作为新县址所在地被写在了报告中。
在北川原地震办主任马明理看来,北川断裂带其实也经过擂鼓,这里也不是安全之地。大地震中,擂鼓同样是受灾极严重之地,但所幸未“包饺子”。
5·12地震之后,北川坊间曾有传言,称当年一批老干部因反对县城搬迁,集体联合告状,最终导致迁址流产。 >0llRdkvL
但南方周末多方求证,发现“老干部反对说”不能成立。受访者均认为,当时的争论议题主要是新县城选址何处,反对迁城者其实少之又少。“(对于迁县城)北川的干部已经尽力了。”王光甫对南方周末记者说。
当年参与争论的北川干部现均认为,当年无论采取哪种方案搬迁,北川均不致遭受今天这般惨重损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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