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仙桃到武汉,40分钟。从武汉到仙桃,也是40分钟。仙桃和武汉的关系,就是这么密切,而且注定一天比一天密切。
武汉人喜欢仙桃。每到周末,他们相约出城,爬上高速公路,一泡尿的时间,这座美丽的小城就展现在眼前。武汉人真把这儿当后花园了,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武汉人在这里很逍遥,吃的是“沔阳三蒸”,喝的是“范关酒”,回去的时候,车屁股后头还不忘装上“沙湖盐蛋”和“毛嘴卤鸡”。那架势,就跟鬼子进村差不多,但是仙桃人没有被侵略的感觉,你找快活我赚钱,各得其所,何乐而不为?
仙桃人却不喜欢武汉,嫌那里大,嫌那里热,嫌那里吵。在仙桃人眼里,武汉就是一个大菜场,曲里拐弯的,进去就迷路。好不容易走出来,耳朵麻了,眼睛花了,脑袋晕了。仙桃人不喜欢跟武汉人说话。武汉人嗓门大,粗野,没教养,一开口吓死你。这种感知是一辈一辈传下来的,形成于知识青年插队落户那会儿。这些武汉伢,说是知识青年,浑身上下却看不出一丁点知识层面。问他粮食哪来的,他说商店里买的;看到驴子那玩意掉下来了,他会大惊小怪地报告队长,说驴肚子上插了根橡皮管子。武汉人不仅割仙桃人的麦苗当韭菜炒,还影响他们的精神世界。仙桃人不会骂“婊子养的”,武汉人言传;仙桃人不会搂抱亲嘴,武汉人身教。所以仙桃人后来越来越像武汉人了。
话说回来,仙桃人并不反对他们的后代往武汉“奔”。省城毕竟是省城。仙桃人是这么解释的,武汉不是武汉人的武汉,而是湖北人的武汉,当然也是仙桃人的武汉了。武汉人骂仙桃人“乡里人”的时候,根本不知道仙桃人没把他们当回事。
武汉尚且如此,周边
城市就更不放在眼旮旯里了。长期以来,这个不安分的小城做着不切实际的大国之梦,一厢情愿地把天门和潜江两个强邻纳入视野。真是掉不尽的底子玩不尽的味,一次次梦破,让仙桃人脸上无光。但是幸运之神似乎对他们格外垂青,美梦刚刚破灭,武汉就张开怀抱,把仙桃圈进去了。仙桃人熬过了短暂的失落,突然间被巨大的幸福包围起来。
如果你以为仙桃人是盲目自大,那就错了。仙桃人之所以野心勃勃,有
历史的原因,也有现实的原因。仙桃人喜欢看老皇历,总是拿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当荣耀。1986年往前走,仙桃叫“沔阳”。这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沔阳,版图最大的时候,不光囊括了整个天门和洪湖,还包含潜江、监利、嘉鱼、汉川的部分土地。因此,仙桃人有着强烈的大沔阳情结,绝大多数人不喜欢“仙桃”这个名字,希望“还我沔阳”。
湖北人都知道,“奸黄陂,狡孝感,又奸又狡是汉川。不怕你奸,不怕你狡,十个汉川佬,抵不上一个沔阳苕”。这话很刻薄,本意却是指斗笠。放在人身上,刚好体现出仙桃人的“精”。
仙桃人学什么像什么,各行各业都出人才。一个白手起家的业余体校,却培养出赫赫有名的世界冠军。体操王子李小双、李大双、杨威、郑李辉就不说了,今年又是“一冷戳”,冒出个举重冠军廖辉,一举成名天下知。据说仙桃籍的法学博士已经达到了72个,跟
孔子的好学生一样多,法学家王利民经常把课堂搬到中南海,总书记都听他讲。
仙桃人最“精”的地方,还是在生意上。什么是生意?仙桃人常说,生意就是把别人荷包里的钱,哄到自己荷包里来。到汉正街走一趟,仙桃话会让你听出茧来。小小的彭场镇,无纺布企业遍地开花,有好几家甚至在
越南柬埔寨开了分厂。走遍全国,好像到处都是仙桃人。而且都发了财,一到过年,外地牌子的小车成群结队开回来,
北京、上海、广东、
山东、福建的最多。
仙桃近几年的发展,最能说明企业家的“精”。你把宜黄高速修得那么老远,我就向南发展,城区成倍成倍地扩张;你把铁路修到仙北,我就向天门进军,占领要道,落地生根。总之要死死粘住大武汉,想甩掉仙桃,没门!
作者猫郎(已载《大武汉》第4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