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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到号称中国最美乡村的婺源去玩,坐在李坑的小船上,一边欣赏两岸粉墙黛瓦的徽派建筑,一边与船老大拉瓜,他听说我们来自安徽,热情的笑容立刻在他黝黑的脸上灿烂地绽开:我们以前也是属于安徽的,是老乡呢!宾主之间仿佛立即拉近了距离。后来参观江湾的“一府六院”遗址,看到婺源人居然将旧徽州一府六县融入到民居中,更是深切地感受到婺源人对徽州的认同,虽然离开徽州、离开安徽已有半个多世纪了,可是所有的婺源人虽然不好再承认自己是安徽人,但还是把安徽人当老乡对待。我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徽州文化的魅力,在于徽州文化的别具一格、在于徽州文化的内在统一,使一个离“家”50多年的游子仍十分重视自己的文化血脉,看重自己的文化身份,即使是荒村野夫也不例外。
回来后,我游览了一下婺源的网站,发现网上的婺源与徽州更是血浓于水,几乎没有一个婺源的网站不提到徽州,没有一个婺源的网站不认同徽州文化的。实际上,解放后,从安徽划离的县并不只婺源一个,英山、盱胎等都曾经是安徽的一分子,但至今仍孜孜认同于安徽的却只有婺源一个!如果单从网上,你一定会以为婺源是安徽的一个县,而不会想到她在半个世纪前就已经从行政区划上不属于安徽了。
上个世纪三四十年代,婺源两度被并入江西。第一次是在1934年,婺源被第一次划归江西省管辖。这在徽州引起了轩然大波,婺源建县1000多年来,从未脫离过母体,婺源人感到难以承受。当时民间的反应异常激烈,据说婺源民间曾出过这样一幅对联:“男要回皖,女要回皖,男男女女都要回皖;生不隶赣,死不隶赣,生生死死决不隶赣” 。有一些口号甚至说:“头可断,血可流,不回安徽誓不休” 、“宁做安徽鬼,不做江西人” 。婺源县紫阳书院以及旅京、沪等全国各地的婺源同乡会疾声力呼,发起了声势浩大的婺源返皖运动。在呈给蒋介石的公开信中,他们强调:婺源是徽州的门户,从唐宋以来就一直隶属于徽州,历时已千余年,从文化、军事、经济及民生等各个方面来看,都与徽州融为一体,不可分割。徽州号称“东南邹鲁”,与婺源朱熹有莫大关系,婺源是朱熹的祖籍地,朱熹也一直自称“新安朱熹”,婺源被划走,则“新安朱熹”也难以成立,使先贤难安于地下,这种文化背景,其重要性犹如曲阜之于山东,洛阳之于河南,是安徽全省文化精神的象征。1946年,婺源县参议会通过徽州老乡胡适转交请愿书给蒋介石,促使国民政府内政部派员来婺源勘察。对此,唐德刚译注的《胡适口述自传》说:“婺源与安徽的徽州有长久的历史渊源,居民引以为荣,不愿脱离母省,所以群起反对;并发起了一个(婺源返皖)运动” 。当时,安徽有位宋专员到江西婺源视察,经过浙岭时,婺源人将“吴楚分源”碑南北调了个方向,面对婺源的部分被改写成“回皖去”。由于民众的激烈反弹,1947年8月,婺源终于划回安徽。据说,原先该县买食江西盐是2角7分,婺源回皖后,一下子就变成了1角9分,所以老百姓兴高采烈,认为还是回皖好啊!
之于婺源划归江西的原因,许多史料上都说是蒋介石出于“剿共”的需要,但这种说法有值得怀疑的地方。因为1934年前后,工农红军的活动范围基本上在井冈山、瑞金等赣西、赣南地区,离婺源远得很,实在看不出婺源的改隶与“剿共”有什么直接关系。而且更令人不解的是, 1949年5月1日甫一解放,刚刚回到安徽的婺源就又再度被划入江西。所以这里面一定有一个重要人物,甚或一股重要的势力在操纵这件事,所谓“剿共”也许只是表面的理由,着眼于朱熹的文化声望也许才是根本的原因,当然这只是我个人的猜想,还无法在史料上落实。
婺源的被划走实在是安徽文化的一件大损失,是安徽文化的痛。对此,安徽也一直难以忘怀、难以割舍,记得90年代初的《人民日报》上曾登过一篇读者来信,摆出的理由是我想最大的原因还是因为徽州文化的魅力,在于徽州文化的别具一格、在于徽州文化的内在统一、在于徽州文化的
歙砚的原料产自婺源龙尾山,但歙砚的加工一直在歙县,婺源被划走后,当地自行生产龙尾砚,加工技术又难以保证,使千年歙砚的生产受到严重影响,强烈要求婺源回归安徽。对婺源的历史名人,安徽也一直以乡贤相待,朱熹和詹天佑的蜡像都在安徽名人馆里占据着显要的位置。
婺源归来,带回了婺源的青山秀水、带回了婺源的野菜绿茶,也带回了婺源人淡淡的乡愁、带回了徽州文化被割裂的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