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谈侏儒山
———兼论恢复侏儒山原名的必要性
周志益
侏儒山，现名侏儒街，地处武汉市蔡甸区西部，与仙桃、汉川接壤，一直为川汉沔边区的经济、文化中心，近十余年来地位下降，但仍不失为一个文化中心镇。
侏儒山地区位古太白湖边缘，为洪泛区，明代之前几无人烟，也无人文历史。明初此地水势退落，出现村落，居民大皆从江西迁来，所以侏儒山的历史是从明初开始的。
此地位于湖区边缘，侏儒山为众多小山中的一个，不用说，众山之中，她最矮，才有此名。当然直至明初才有此名，虽有春秋时楚平王抛印止风浪的传说，但当时此地白浪滔天，岂有定名之说？不过取名侏儒山，确实有点脑残，为后世子孙带来了诸多的麻烦。同样属于蔡甸区的奓山，这个名称就改得聪明，到过奓山的人都知道，那里的山又少又小，古人反其意而用之，取名奓山，意为又大又多的山。
东至山（又名东子山）、鼓山（又名檀山）、军山在古代可能为湖泽中孤岛，皂角山、乌龟山、捉马山、侏儒山为湖岸之岗丘。诸山中以军山为最高，东至山景色最佳，盖因东至山南望一马平川，绝无遮碍，且山上多青石，石中千窃百孔，蔚为奇观，因山上多为石灰石，雨水冲刷所致。此青石又名墨石、楚石，可雕刻图章、砚台，可叹今日遍布采石场，毁坏贻尽，不复旧观。
东至山与军山之间有堤相连，名为军山堤，又名坝上，清末坝上就有民居，抗战时曾繁华一时，因当时汉口、蔡甸、新堤皆被日军陷落，长江、汉水之水路运输断绝，只有依靠内河运输，坝上军山闸系连通监（利）沔（阳）潜（江）地区的水道咽喉，货船云集，商号扎堆，侏儒山一度临时作为汉阳县县城，号称“小汉口”。解放后坝上完全衰落，不过至今仍有人居。坝外阡陌纵横，不过至今仍是行洪区，好在近年来水淹的年份不多见。
侏儒河蜿蜒流过城区，该河系人工河，因侏儒山而得名，是利用自然河湖连缀开挖而成，民国时即已成型，一向是侏儒山地区联系外面的重要通道，由该河经千湖泾向北入索子长河可至蔡甸，再由汉水至汉口，或者由湖港东至松林咀，经后官湖水系至马沧湖，可至汉阳老县城（今汉阳区），另向南经三汊港至香炉山入通顺河，水运四通八达，大宗货物得以集散。解放后水路逐渐湮塞，依赖公路运输。清末曾倡修川汉铁路，因辛亥革命而中止，留有路基，解放后依此路基建成国道，即318国道。该路劈开蟹子湖而建，可怜波光潋影的蟹子湖拦腰斩断后，逐渐淤塞，已沦落为小池塘了。318国道横贯侏儒城区，一向车水马龙，也促成了侏儒一度成为汉阳县的第二大镇。宜黄高速公路建成后，该公路明显萧条，也严重影响了侏儒经济。
东至山以南俱为洪泛区，解放前盛产刚柴（即芦苇，可织芦席、晒帘）、藜蒿，消泗九沟人黄宝实曾在国民党中任高官，1949年逃台，曾在回忆录中对藜蒿大加赞美，无限渴望，可怜老死于海岛，也不能品尝，只能在思乡梦中回味儿时常食的野味。
解放前侏儒山的工匠闻名遐迩，以中湾、戴湾的石匠，百宝村（原名北堡，计划经济时代曾用名红旗村）的箍匠、篾匠，高墩郭家岭的瓦匠，黄金方湾的木匠著名。土特产以高墩的草鞋，黄金方湾的家织土布，坝上的芦席，黄莲塞的莲藕出名。
解放后的物产首推石灰石、石英石，现已有资源枯竭之忧，采石业一向是侏儒的支柱产业，但以牺牲环境为代价，昔日山青水秀，今日境内诸山千疮百孔，令人浩叹，整治环境已是当务之急。东至山与附近的军山、钟山、鼓山、皂角山、乌龟山及张刘湖一带的地下蕴藏煤炭，可惜蕴藏量不大，一直未曾开采。
“侏儒山”牌麻油一向颇有名气，侏儒蒸菜更是脍炙人口，婚丧宴席必有此菜，凡过往客人到侏儒，无不点名要品尝侏儒三蒸。侏儒三蒸主要是蒸肉、蒸鱼、蒸小菜，比起“沔阳三蒸”有过之无不及，尤其以粉蒸鳝鱼、粉蒸苋菜最为美味。另有野藜蒿（冬食藜蒿根，春食藜蒿梗）、地米菜（即荠菜）、蒿巴（即茭白，春食茭笋，冬食茭白，野生蒿巴多黑点，味更佳，但不宜多食）、鸡头苞（即芡实，鸡头米、鸡头梗味道皆不错）、苜心菜（即苜蓿，粉蒸尤佳）、菱米菜（即菱角的嫩茎叶，盐渍最好）、老鼠瓜（内外色绿，清甜）、顿鸡（即禾鸡，生于稻田荷塘中）等特产小有名气，近年来莲藕、草莓、西甜瓜销量很好。
2009年6月29日，《武汉晨报》在A06版“每日热点”栏目登载了《蔡甸侏儒街，尴尬地名能否改改》一文，随后几天又跟踪报道，引发读者热议。总结报上要求改名的原因如下：1、不利于当地的招商引资；2、不利于当地男女青年找对象；3、不利于当地人对外交往中自报家门。顾名思义，侏儒是指矮小患者，有贬义之嫌，确实不妥，笔者原籍侏儒山所属的横龙，早在十年前就上书有关部门，请求改名，提议改为“侏儒山”或者“儒山”。上书自然是泥牛入海，音讯全无。如同属汉阳县的朋友倒也能理解侏儒之名，如是外县的朋友，极易困惑，也曾有外地朋友问我乡关何处，答曰侏儒，朋友立即惊呼：你也不矮呀-------尴尬之情，感同身受。其实侏儒有很多次改名机会，不谈改革开放前，就在新时期侏儒改名就错过了三次很好的机会，今日改名虽然错过了好进机，但亡羊补牢也是幸事。欲理解改名之必要，必先弄清楚侏儒山地区的行政区划变迁。
侏儒山地区在清代属汉阳县湘阴乡，大致属湘阴二里和湘阴三里，“湘阴”二字可能是“襄阴”之讹，襄河即今汉水，水之阴为南，侏儒山与永安、索河、张湾在古代皆称湘阴，皆因均在汉水之南的缘故。民国初实行区制，侏儒山与消泗地区、永安地区、索河的石山地区都在一个区内，以数字排列，时有变化，称四区的时间较长。抗战胜利后实行新乡制，四区改称侏儒乡，此时侏儒山的“山”字即已省略，并非是在建国后省略的，建国后只是因袭故事而已。建国初期仍称汉阳县第四区，1952年土改复查时第四区下设侏儒镇及东山、铁炉、五公、老东、薛山、金鸡、榨坊、合丰、白土、土金、老龙、横北、横南等13个小乡。1956年农业合作化高潮，汉阳县撤区，建立6个指导组，侏儒山属永安指导组。1957年全县改指导组为区，各区以地名命名，不再以数字命名，改称侏儒区。1958年9月废区乡制，实行人民公社制，一律以革命化名字命名，侏儒区改称幸福公社，下设永安、侏儒、石山、消泗、成功5个管理区，同年12月，幸福公社改称侏儒公社。1960年恢复区制，改称侏儒区，下设侏儒镇（区辖镇）及合丰、横龙、五公、石山、成功、消泗、永安、九真、向集、新民10个小公社。1961年5月从侏儒区划出永安、九真、向集、新民4个公社，另置永安区，从此永安地区不复入侏儒山版图。1975年2月撤区并社，又改行大公社制，原有的小公社改为管理区，侏儒区改为侏儒公社，原属侏儒区所辖的成功、消泗被划出，另置成功公社和消泗公社，石山也从侏儒区划出，成为索河公社下属的管理区。1976年3月撤销消泗公社，并入侏儒公社，1981年4月恢复消泗公社，从此消泗地区不复入侏儒山版图。1984年后恢复乡镇体制，原侏儒公社改置1镇2乡，即侏儒镇、横龙乡、五公乡，其中横龙乡由横龙、白土、合丰3个管理区组成。成功公社改置成功乡，同时为了开发侏儒地区的洪泛区，新设洪北乡。1992年8月，横龙乡、五公乡与侏儒镇合并，成立新的侏儒镇，此时丧失第一次改名的好机会。1992年9月撤销汉阳县，改设武汉市蔡甸区，2000年6月撤销侏儒镇，改设侏儒街办事处，此时丧失了第二次改名的好机会。2001年撤销成功乡，并入侏儒街办事处，同时洪北乡被撤销，另组建洪北生态农业示范区管委会管理，但纳入侏儒街行政序列。此时又丧失了第三次改名的好机会。
行政区划更名，手续繁琐，程序复杂，假如当初抓住机遇，借行政区划变动的东风予以更名，则会事半功倍。对于更名，绝大多数人都没有异议，但要改何名，则意见多多，至少有7种意见，试将7种意见分析如下：
朱儒街，即将“侏”字偏旁去掉，据说何祚欢先生（原籍索河）持此意见。意思是与当地文化底蕴相符，改动不大，兼用了复原法和改字法。但“朱儒”二字实在不可解，无法保持当地文化的相对稳定和连贯性。
珠玉街，此名太俗，虽说借用了谐音，但实在有点莫名其妙。侏儒山地区并不产珠玉宝石，历史上也与珠玉从不沾边。
成功街，此名用了合并前成功乡的名称，但“成功”二字太具时代的烙印，是那个激进年代的产物，毫无文化底蕴，最不可取。就象侏儒公社在大跃进时一度改称“幸福公社”一样，即使在那个年代，也予以了纠偏，恢复了原名。另外成功地区只是侏儒地区的一部分，也容易以偏概全。
巨人街，不用说，此名恶俗，不用侏儒，用巨人，取反向思维，有纠枉过正之嫌，估计也没几个人同意。
榨坊街，建议此名者为侏儒山麻油造势，而麻油只是侏儒山其中一个特产而已，并非经济支柱。何况当初侏儒山油厂申请商标时都不愿使用此名。另外榨坊村属于侏儒街辖下的一个村，以一个村名取代乡镇名，显属不妥。
儒山街，这个名比以上五个名都要好，有书香气，真正做到了与当地文化底蕴深厚相符。记得侏儒山周姓修造族谱时自称“儒山周氏”，以回避“侏儒”带来的尴尬，说明前人就已注意到这个问题。但美中不足的是此名割裂了原名，不具备稳定性。
侏儒山街，即恢复本名，笔者支持此意见。恢复“侏儒山”本名有以下几个理由：其一、侏儒山之名从明代初年到民国年间一直使用，前后数百年，充分代表了历史文化传承，保持了地名的连续性和稳定性；其二，60多年前，李先念领导新五师发起的侏儒山战役就在当地打响，说实话，五师没打几场大规模的胜仗，这是五师唯一值得骄傲的大战役，可与新四军的黄桥战役和八路军的平型关战役相比肩。当地战斗遗迹甚多，将来还要建纪念碑，如更此名，则可交相辉映；其三、侏儒山虽仍有矮小之意，但对山不对人，山矮并无妨碍，古人说得好，山不在高在于灵，千载毓秀钟于斯，百年人物增气象，山名虽拙，却物获天宝；其四、恢复侏儒山原名正好为侏儒山麻油、侏儒山石灰、侏儒山蔬菜瓜果等名优产品壮大了声势；其五、只增一个“山”字，改动最小，书写、口头并无障碍。换名后，各类证件、牌匾没有必要立即改换，只须按自然变更而改换即可。
如政府能顺应民意，及时将侏儒街更名为侏儒山街，将是侏儒山历史上的一个新亮点，一个新的转折期。
絮语已久，让我以汉阳人、著名建筑学家、红学大师及文史学家、华中科技大学教授张良皋先生所写的一幅楹联来结束本文吧。
浩荡聚膏腴，汉沔昔分云梦泽。
葱笼增气象，侏儒今胜泰华山。
(作者:周志益,原籍汉阳县侏儒山横龙,现居武汉,湖北枫园律师事务所律师,电话:132071087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