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俄考古发现黑水靺鞨人墓葬 “墓证”黑龙江流域历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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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穆棱搜寻苏军烈士遗骸结缘,中俄专家跨国界考古又有新发现
赴俄考古发现黑水靺鞨人墓葬 “墓证”黑龙江流域历史
□本报记者 王铁军
黑龙江,俄罗斯称阿穆尔河,在这里曾生活着挹娄、靺鞨、勿吉、鲜卑、室韦等族群,也曾孕育了渤海王国,走出了辽、金和大清王朝。历史上古人类活动频繁的黑龙江流域,一直吸引着中俄两国学者的目光。
2016年,受邀赴俄的黑龙江大学考古队就与俄罗斯考古专家联合,在俄罗斯阿穆尔州乌斯季·伊万诺夫卡河口遗址发掘出了近60座墓葬,出土了石器、铁器、铜器和骨器等随葬品,后经考证,这些墓地应为唐代生活在
东北地区的黑水靺鞨人墓地。而作为满族人的先祖,这些黑水靺鞨人墓地的发现,对研究隋唐时期黑龙江流域的政治、
经济和
文化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为研究
中国古代边疆史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今年,中俄专家联合考古队再对黑龙江流域的古遗迹进行考察,并发现了神秘新遗迹……
洛阳铲“结缘”
赢得俄方专家信任
成就中俄联合考古队
为什么俄罗斯专家在本国境内,要邀请中方一起进行考古发掘?其实这段“姻缘”,是在两年前结下的。
2015年,庆祝“世界反法西斯战争胜利70周年”前夕,俄罗斯有关方面发起了“中俄首次联合搜寻在中国境内牺牲的苏军烈士遗骸活动”,并盛情邀请黑龙江大学考古学系予以协助。
5月12日,搜寻活动在我省穆棱市正式启动,中方由专业教师和学生组成的考古志愿队,同俄方搜寻队一起在穆棱市火烧山一带32平方公里范围内,进行了为期一个月的搜寻,发现至少7具完整的苏军烈士遗骸,以及炮弹碎片、钢盔、步枪、子弹等物品。
临行前,队员们都打了森林脑炎疫苗,在这次行动中,他们几乎每天都能发现自己衣服上爬着的草爬子。有一次在执行任务时,队员们在山里迷了路,GPS地图定位都无法使用,又没有当地向导,大家几经辗转才走出树林。
在搜寻苏军遗骸中,中方队员主要使用洛阳铲(探铲)进行钻探,一方面对俄罗斯搜寻队找到的“疑似墓葬”进行确认,另一方面对原始档案记载的遗骸埋葬区域进行排查,充分发挥了洛阳铲方便快捷的优势,使得俄罗斯学者对它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据了解,洛阳铲是中国考古界独有的挖掘工具,盗墓小说里都有提及,被俄方人员夸赞“很好用”。
艰苦的搜寻过程,中方队员的敬业精神和钻探技术得到了俄罗斯学者的高度认可,这一个月相处下来,中俄双方队员建立起来深厚的感情,为接下来的合作奠定了基础。
当年10月,俄罗斯阿穆尔州文化遗产保护
中心主任吉尼斯·沃尔科夫一行来到黑龙江大学考古学系,签署了合作协议并成立了“中俄黑龙江流域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中心”,以共同促进黑龙江流域的考古和历史研究。
联合发掘
俄一古遗址
原是黑水靺鞨人墓地
2016年,由8名师生组成的黑龙江大学赴俄罗斯联合考古发掘队,于7月23日来到俄罗斯阿穆尔州布拉格维申斯克市东北的乌斯季·伊万诺夫卡河口遗址,同俄方考古人员联合对此遗址进行了钻探和发掘。
此次考古发掘面积达到500余平方米,其中发掘墓葬近60座,出土随葬品有石器、铁器、铜器和骨器等,主要以武器(如铁镞箭头)、装饰品(如玉石扳指等)为主。双方经研究,对该遗址墓地的分布范围、人群结构和文化属性都有了新的认识。
根据出土器物,墓地的年代大约在公元8至9世纪,大体相当于中国古代史上的唐代。从墓葬形制、丧葬习俗和随葬品来看,墓地里埋葬的人群很有可能就是我国古代文献记载的黑水靺鞨。
其中,考古队员从随葬品里的陶器碎片中寻找蛛丝马迹,发现碎片是一个靺鞨罐,是一种炊器,主要用于盛水。而墓葬流行火葬,葬式有一次葬和二次葬,这是这个古代
民族的一种特殊的习俗,人死后进行火葬,之所以选择二次葬,是因为信仰认为,只有两次埋葬才能使得亡者灵魂得到彻底分离。
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考古学系主任王乐文告诉记者,黑水靺鞨是中国古代东北地区的一个民族,是满族人的先祖,这次在乌斯季·伊万诺夫卡遗址中发掘发现黑水靺鞨人墓地,对研究隋唐时期黑龙江流域的政治、经济和文化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为研究中国古代边疆史提供了重要的实物资料。
赴俄考察
黑龙江流域沿岸
发现3处神秘新遗迹
今年7月10日至15日,黑龙江大学考古学系专家应俄罗斯方面邀请,一行6人来到俄罗斯阿穆尔州,与俄罗斯当地的考古学者在中俄边境的黑龙江流域沿岸,对11处古遗址进行实地踏查,此次中俄考古专家联合考察,意义非凡。
这次考察的地点,在俄罗斯阿穆尔州境内的黑龙江(阿穆尔河)沿岸,这11处遗址,包括5处新石器时代居住址、5处靺鞨时期墓地和居住址、1处金代城址,都分布在中俄边境阿穆尔河(黑龙江)流域左岸,互不相连,有的南北相隔路程要驱车几小时以上。
在一处名字叫“玉米地遗址”的新石器时代居住址,考古队员们发现,这里早已名不副实,过去的玉米地现在变成了小麦地,之所以起这名,据说是因为当年发现这处遗址时,这里就是一大片玉米地。
而考察的意外收获是,在这11处遗址当中,考古队员们发现了3处时代不明的神秘遗迹。
是城?是墓?
轮廓像“四叶草”
最大一处4000平方米
中方考古队负责人、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考古学系主任王乐文告诉记者,3处新遗迹位于不同的遗址当中,由于植被很厚,人站在“墙”上环望四周,根本看不出有何端倪,后来通过卫星云图上的显示,才发现这些遗迹的轮廓,就像是巨型的“四叶草”,很是神奇。
其中,最大的一处遗迹,面积有4000平方米左右,小的约为600多平方米,有俄罗斯学者猜测这些遗迹是达斡尔人的“土城”。但是,中方专家认为,从形制、结构等方面来看,它跟墓地关系应该更近。
当发现新遗迹时,中方考古队员的心情是复杂的,最先的感受是十分兴奋,因为这个特殊遗迹在国内从未见到过,但随之而来的就是困惑,说它是“土城”,可地盘小了些,若是墓地又大了些,再者古人类的墓地也没有在四周围上一堵墙的。
不过,确实有两处遗迹的附近就挨着靺鞨墓葬,王乐文说,发现地位于黑龙江流域中游沿岸,根据以往在中游流域考古发现,多为平民墓葬,如果它真的是墓,却有这么特殊的建筑物,其墓地主人的身份就更加神秘了。
王乐文告诉记者,为解开谜团,只有通过对新遗迹“墙”内中心地带的挖掘,看地下是否真的有人骨和随葬物品,才能确定遗迹属于哪个时代。中俄考古队计划明年6月份对这些遗迹共同进行发掘,期待到时会有新的发现。
考古苦乐
前有警察盘查
后有牛虻“追捕”
提起这次去俄罗斯阿穆尔州的见闻,平时不善表达的考古队员一下子就变成了“话匣子”。
考察第一天早上8点,队员们刚一出门就遇上了瓢泼大雨。俄方队员说,这场雨足足“憋”了一个月时间没下,就等着为中方队员“接风洗尘”呢。大家坐上越野车,一边听着车外的雨声,一边在车内左摇右晃,因为去野外遗址的路都是沙土路,和着雨水泥泞不堪,车轮总打滑,好在有惊无险。
在澳诺湖遗址,当考古队员们听说,有许多俄罗斯考古家都曾经在这里野炊,于是,大家决定效仿一下,也想感受一下在古遗迹边上,“与历史碰杯”是一种啥感觉。俄方考古人员看出了中方伙伴的小心思,他们当起了勤务兵,下河捞鱼,支起锅做鱼汤,就着伏尔加烈酒,午餐就这样别致地解决了。令人惊讶的是,俄方考古人员使筷子夹花生米用得很溜儿,一次能夹住两粒。
本来想计划在野外露营,可是这个季节,当地的蚊子十分猖獗,雨过天晴后,它们倾巢出动,上百只蚊子围着你转,幸亏队员们早有准备,每人身上都穿了“防护服”、戴上面罩,将皮肤捂得严严实实。防护服能扛得住蚊子骚扰,却难敌“牛虻”的叮咬,这是一种专门咬牛、马大型牲口的吸血虫,比蜱虫(草爬子)都厉害,有时队员还被它追着跑。
被蚊虫盯上还可以忍受,最令考古队员“吃不消”的是,当地警察一见到他们,就会马上围上来。因为地处边境,俄罗斯警察对外国人盘查得很严格,几乎每到一处,队员们都会遇上警察检查证件。大家担心沟通上出现差错影响到人身安全,于是都老实地坐在车上,将护照交给俄方队员去和警察交涉。当地的警察太认真了,每次检查都要半个小时才能“过关”,就连住旅店也检查很细,不仅入住时,就是退房都要查验你的护照。
后记
黑龙江流域考古
两只眼睛一起看
黑龙江是我国第三大
河流,也是世界第十大河,处于东北亚历史文化圈的核心地带,历来是多民族汇聚,多元文化荟萃且特色鲜明,在东北亚历史乃至世界历史上都具有举足轻重的地位。
专家表示,历史上,在黑龙江流域曾经出现有挹娄、靺鞨、勿吉、鲜卑、室韦等主要族群生活;现如今,发现发掘较大的遗址包括新开流遗址、绥滨同仁遗址、凤林遗址、滚兔岭遗址等,但相比于其广阔的地域范围和深厚的文化底蕴,地下埋藏的文物极其丰富,但考古发掘的还远远不够。
目前,黑龙江大学历史文化旅游学院已经与俄罗斯阿穆尔州历史文化遗产保护中心,在哈尔滨签署了合作协议,成立了中俄黑龙江流域文化遗产保护与研究中心,以共同开展黑龙江流域历史文化遗产的研究与保护工作。
这次中俄实现联合考古,打破了过去“俄罗斯学者只用左眼睛看阿穆尔河(黑龙江),中国学者只用右眼睛看黑龙江”的格局,双方达成共识,只要中俄双方学者联合起来用两只眼睛来看,黑龙江流域古代历史文化的考古研究,一定会有更多、更精彩的历史展现。
本版图片由王乐文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