硕项湖,古称大湖、硕镬湖、硕灌湖。故址在今灌南、灌云、沭阳、涟水四县交界境内,西接桑墟湖(今沭阳县境),纳沂沭诸水,东流龙沟、武障诸河,出灌河入海,稍南又有白头河,出遏蛮河(现均淤没)入海。湖的形成,先西起桑墟,东至湖坊,约一百五十里,南自高沟,北至南冈,约一百里,形似一个大脖子湖,故名硕项湖。后被黄、泗、沂、沭诸水冲积淤塞,沭境形成桑墟、青伊两湖,原硕项湖便形成湖面东西四十里,南北八十里。今灌南县新安镇盐河西部、六塘乡、李集乡、孟兴庄镇、汤沟镇均属此湖区,后成陆。环湖西有韩山镇、南岗镇,北有湖坊镇(已废),东有渔场口镇(已废)、新安镇、张店镇,南有高沟镇。湖中盛产鱼、虾、蟹、野鸭、菱、藕、芦苇。渔场口镇居白头河上源出口处,在明代是东部湖产集散
中心。相传湖鱼独具特色:骨脆、脑香而多油。所产鱼、蟹、野鸭,远销淮、扬、苏、杭、
江西、安徽各地。直到清初康、乾时期,湖上仍是日间渔帆相望,夜晚渔灯点点,尚为当地一大景观。清乾隆时冯仁宏有诗《硕项渔灯》赞曰:
古来硕项是名湖,内隐渔樵活画图。
无数扁舟浮碧浪,夜灯万点醉酣呼。
关于硕项湖的形成,古时有个神奇的传说。宋《太平寰宇记·神异传》载: “秦始皇时,童谣曰:城门有血,城当陷没。有一老姆闻之忧惧,每旦往窥城门。门传兵缚之,姆言其故。门传乃杀犬以血涂门。姆往见血,便走。须臾,大水至,郡县皆陷。老姆牵狗,北走六十里,至伊莱山(今伊庐山,在灌云县境)得免。西南隅今仍有石屋,名为神姆庙。庙前石上,狗迹犹存。高齐天统中时,此湖遂竭,西南隅有小城遗址犹存,绕城古井有数十处,又有铜铁、瓦器,如廛市之所。乃知县没非虚。”
湖的真正成因,当不会是这样简单。据近代地质考察,硕项湖乃是古浅海湾淤没形成的泻湖。第四纪最后一次海浸时,淮河在今淮安市以东不远处入海,时淮北一带仍是一片汪洋的浅水海湾,后经淮、沭、沂、泗诸水夹带泥沙在这里交汇入海,逐渐淤积,形成冲积平原,其低洼处便积水成湖。硕项湖的形成,至今已有数千年的
历史。
湖光剑影
硕项湖形成后,依然受纳沂、沭诸水,转流入海。南宋光宗绍熙五年(1194)命杜充决黄抗金,造成黄
河南徙夺泗夺淮后,连年决口,扬波数百里,人皆流离失所,乞讨他乡。金人占据涟水后,南宋丞相秦桧与金人议和,割涟水给金人。自此宋、金、元在这里相互争夺,血战了150多年,给盐河一线
人民,带来兵荒马乱的无穷灾难。到了元朝末年,在硕项大湖上,还发生过一场有数万人的大血战。据史记载:元至正十三年(1353),泰州白驹盐场,有个张士诚和他的兄弟张士义、张士德、张士信4人,一向以贩卖私盐为生。由于地方官府与豪绅勾结,为盐税他们经常遭到追捕、敲诈、勒索,实在忍无可忍,便和同伙李伯升、 潘原明、吕珍、严再兴、俞同佥等18位好汉,于元至正十三年杀了地方豪绅,举起反元大旗,很快聚众数百人,与当地官府豪绅的武装开展多次浴血战斗。虽然他大哥张士义在一次战斗中阵亡,但他的义军队伍,却越战越强,很快发展到数千人。在一举攻下泰州城后,他的队伍壮大了,善谋善战的人才也多了。经多方策划,又连续攻占了兴化、盐城、高邮和
扬州等地。他的人马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己拥有数万之众。他起兵时十八位好汉和后来的文武将士,一致拥张士诚为诚王,并改国号为周,同时宣布当年为天佑元年(1354)。由于他的队伍占据了扬州、高邮,原来大运河是朝廷盐、粮南北漕运要道,便被他截断了,因而朝廷迫不及待地于元至正十四年(1354)派丞相脱脱率领水军都万户、枢密院判官董搏霄等元军数十万人南征。元军一路上浩浩荡荡,首战夺取了红巾军占领的徐州,击毙了红巾军领袖芝麻李后,便挥戈南下高邮,分兵两路,脱脱命董搏霄率十数万大军进兵兴化、盐城,自领十数万重兵攻打高邮。
董搏霄率元军挥戈进军,一路上很顺利地夺取了兴化、盐城后,集中全军围攻。张士诚派严再兴率重兵坚守在大纵、得胜两湖之间十二水寨的城堡,两军经过多次反复的血战,严再兴防守的众军,终于败退,率一百多艘战船,扬帆向射阳湖而去。董搏霄经过这番血战,元军死伤无数,打扫战场后,烧毁十二水寨的全部城堡,一时拉夫数百只民船尾随严再兴战船,紧追不舍。
丞相脱脱率十数万大军围攻高邮,因城墙高大坚固,又有内外两城,这样的城易守难攻,且有重兵防守,脱脱虽用重兵多次猛打强攻,高邮城却固若金汤,巍然屹立。董搏宵一路兵马,捷报频传;脱脱进兵高邮,却一筹莫展。脱脱便下定决心,发动全军,命令冒死强攻。经过前赴后继、几天几夜的拼死搏斗,终于攻破高邮外城。此时在高邮城内的张士诚召集俞同佥等众位将领正在商量应战而无计可施时,忽有人来报说:“元军攻下外城后,不知为何阵容大乱,向远处混乱退去。”张士诚闻报,率众走上城头一看,立即做出一个非同寻常的决定,命俞同佥等众位将领立即率本部人马,打开城门,全力向元军发起反攻。经过这样意想不到的混战,杀得元军四散奔逃,死者无数,生俘元军数万之众,大获全胜。后从元军战俘中获悉,元军打开外城,本已取胜,为何阵容大乱,向远处退逃,原来是丞相脱脱接到圣旨,说他有罪,立即撤去他一切官衔,解回京都。大军一时无主,才乱了阵容,各自逃生。张士诚闻讯道:“真天助我也”。
严再兴率领败退的战船到了马逻港,据报董搏霄率领元军拉夫一二百只民船组成的元军船队,仍在对他们穷追不舍。严再兴聚整战船,出港入淮水扬帆向涟州开来,夺了涟州南门水寨城堡,并攻克涟州城,立即分兵两路,一路驻守州城,迎战董搏霄的元军,一路组成二百余艘战船,开赴硕项大湖,隐蔽在方圆百里广漠的芦苇荡中,作为防守州城的后路,以利与元军水上再战。
董搏霄知严再兴已先他抢占涟州,追到马逻港,便舍舟渡淮,拥元军围攻涟州,经过一番围攻血战,严再兴主动退出涟州城,在城西北上了战船,退入硕项大湖,与先遣战船合兵一处。董搏霄占据涟州城后,知严再兴的队伍已退入大湖,隐没无常。他深知自己虽领有水军都万户的军衔,但他还是一个旱鸭子,陆地行军打仗,骑马射箭,已习惯为常,要真正打起水战来,他和他的将士兵马都不善水性水战。因此,他决心要建一支水军来追歼严再兴这支残部,便多方设法,招募了善于水战的将士五百多人,搜集较大的民船三百余只,造为战船,在五港口外编组成一支战船劲旅。经过一段时间的演习训练,元至正十五年(1355)一个接近深秋的时刻,董搏霄带着部将随从,登上旗舰,指挥这支战船劲旅,从五港出发,旌旗招展,金鼓齐鸣,浩浩荡荡,好不威风地向硕项大湖开来。此时的硕项大湖,东、西、南、北百里方圆,正是芦花吐穗、无限秋声、荷茨满湖、硕果飘香的季节。董搏宵的旗舰领着战船,旁若无人地直向大湖的中心开去,却不见严再兴的战船前来迎战,湖的四周,更无严再兴的战船影子。董搏霄在旗舰上正犹疑不定时,突然从对面远处摇来一只渔船,船头上站着一个渔人,头戴斗笠,身披蓑衣,摇着橹,高唱渔歌: “啊!东湖里栽荷,西湖里开花。东湖里长藕,西湖里结呀!结呀!结出了莲子来哟!”董搏霄正为渔船的出现和渔歌的唱声在出神,突然渔人不见了,渔船上腾起一柱浓浓的黑烟,接着便是一声惊天动地的爆炸声,小船也没有了。没等董搏霄和随员醒悟过来,四面八方的芦苇荡中一齐向董搏霄的旗舰和战船发来无穷的火炮,董搏霄的战船很快就都乱了阵脚。元军死的死,伤的伤,跳湖的跳湖,掉转战船逃跑的逃跑,一时董搏霄失去了指挥控制的能力。就在这时,严再兴指挥他的战船从四面八方一齐杀向董搏霄的战船。两军在硕项大湖上展开一场肉搏大血战,严再兴的各路战船利用熟习的有利地形,从湖面到芦苇荡进进出出,反反复复,出没无常,直打得董搏霄的元军晕头转向,毁伤战船、将士无数。经两天一夜的一场大血战,董搏霄自知不能取胜,在众战船的保护下,指挥元军残余战船,且战且走,退出硕项大湖,经五港口、一帆河入淮河向东逃跑了。严再兴率战船在大湖与董搏霄元军战船的一场血战,大获全胜,追到五港收兵,乘胜拥重兵一举又收复了涟州城。
董搏霄在硕项湖、涟州城大败,渡淮东撤,来到北沙、庙湾,收整残局,以备再战。严再兴探知情况,立即组建一支人马渡淮,截断董搏霄的粮道和退路,自己拥重兵渡淮东进围歼北沙、庙湾元军。经过七天七夜的浴血奋战,董搏霄的元军又大败,死伤万余人,率败残元军登船沿淮河向西入洪泽湖,据守泗州城去了。
严再兴探知元丞相脱脱没有攻下高邮,而被诚王和俞同佥率部反击,元全军覆没,脱脱被元朝廷撤去一切职务,诏回京城去了。此时严再兴除留下部分将士守防涟州城外,便统率大部人马南下盐城,听候诚王指令。
根治水患
建国后,大兴
水利,在渔场口北的古硕项湖边,两米深的地下曾出土一处遗址,横七竖八地叠有许多尸骨,这可能与硕项大湖的那次水战有关。硕项湖至清康熙年问,黄水泛滥,分黄入湖,始逐渐淤成平陆。康熙二十四年(1685),总河靳辅清丈湖地,令民耕种纳粮,然湖水仍然淹没无常,湖民苦纳空粮。四十七年(1708),总河张鹏翮奉命实地考察,改为下则湖田,继又改为一麦田。雍正九年(1731),疏浚六塘河,从骆马湖至钱家集东向,经湖区南北打堰,束西来之水,东入盐河,出武障、龙沟河,归灌河入海。然六塘河下游湖北沿从谢家庄至盐河的相冲(即龙沟河)、义泽河口六十里无堤堰,每当汛期的洪水季节,水无律束,大水漫溢横流,一泻无阻。特别是黄河南徙夺泗夺淮后,连年决口,黄、泗、沂、沭合流东注归海,更是为害深重。当时,人们早已流传这样两句民谣: “黄河到海州,浪打杨山头”。杨山是指大伊山西沿的一座小山。可见当时水害给人民带来多么深重的灾难,每到汛期,民舍农田,尽皆湮没,实不堪其苦。
乾隆九年(1744),海州牧卫哲治亲临硕项湖周境勘察,遍访民情,发表著名的治理湖河水利论 ,集六州县夫役,加固湖的南沿堤堰,修筑湖的北沿缺口六十里堤堰,束西来之水入湖,东注归海。建武障、相冲、义泽、六里、洪河口五河滚水坝,冬春水枯,打五河及新安镇官河六草堰蓄水,以利漕运。夏秋汛期,开堰放水,保农田漕运两利,使商农无争。乾隆壬午二十七年(1762),为加固湖堤,西起钱家集,沿硕项湖开浚南北两六塘河,引西来之水,东注归海。从此水害渐缓,人民得以休养生息,从事农商渔盐,安居乐业。
明崇祯十二年,己卯(1639)科举人,涟水王启运咏《硕项清波》云:
西枕桑墟东接河,烟波深处起渔歌。
芦花梦熟霜前雁,荇带青翻雨后鹅。
罾落湖滩收白小, 稻肥秋井阁蒲螺。
口钱塞赋千家急, 民业如今仰钓蓑。
这首诗虽为明末清初人所写,但硕项湖经整治后,变害为利,硕项湖周境又回到明末清初前那种景象,成为人民生生不息的摇篮。
这时的硕项湖,由于经历黄、泗、沂、沭连年汛期溃决合流的冲积和淤塞,已由南北八十里、东西四十里,成为紧缩在南北六塘河中间,方圆三、四十里的静水湖面。冬春时的水面,则更为缩小。每遇大水年头,南北六塘河外的出水沟,因水无湖归,出水缓慢,往往还是遍地汪洋,灾害不断,广大人民还是多靠湖产为生。
清咸丰五年(1855),黄
河北徙后,人民解除了黄河夺泗夺淮六百六十一年的苦难,可谓一时欣喜若狂,但由于清廷日渐腐败,不关心人民疾苦,每逢汛期,洪水横流,湖河淤塞,沂沭水西来,东注受阻,天雨河涨,洪水漫溢,人民还是深受其害。
民国期间,各河道虽屡加整治,但湖区水患依然。1939年,日军占据徐、淮、海后,到处设防筑据点,打堰堵塞河道。经战火洗劫,沂蒙山区的树木被摧毁无余。汛期大雨时节,山洪暴发,沂、沭水带入徐、淮、海的泥沙,使这里的湖、河被迅速的淤淀堵塞。水无泓归,遍溢横流。特别是1941、1947、1948、1949年的大水,整个徐、淮、海地区一片汪洋,造成中晚秋无收。广大灾民流离失所,饥寒交迫,食草根树皮为生。全国解放后,人民政府大兴水利,以工代赈,导沂整沭,挑建大沂河,疏浚南北六塘河尾,建盐东武障、六塘、龙沟、义泽等河的闸坝桥涵,使其工程完整配套,才从根本上解除了数千年来湖河诸水给人民带来的灾难。如今的硕项湖区,已成为水旱无忧的沃土良田,五谷丰收的一片绿色海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