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农民拒绝被城镇化:现金不敢放家里防强拆 (1/2)页 拒绝城镇化 天津葛沽镇农村“滞留户”调查
一栋栋住宅楼拔地而起,一批批村民陆续住进城镇。这是近几年来天津市津南区葛沽镇城镇化过程中的一幅图景。与之形成强烈反差的是,不断被拆除的农民房屋和愈发空荡荡的村庄,以及少数“滞留荒野”的村民。
大部分村庄都有“滞留户” 2012年9月的一个夜晚,康泰一家三口像往常一样,安然入睡。突然,“哐当”一声巨响,激起了此起彼伏的犬吠声,康泰从梦中惊醒,“这下坏了”。果不其然,康泰家的大门被反锁,停在外边的夏利车窗被砸得粉碎,车身被砸瘪。
康泰是葛沽镇南辛房村村民,汽车被砸,对他来说,早已不是第一遭了。村子没拆迁前,康泰家里就装了4个监控器;现在又安装了5个。通过调看录像,康泰辨认出,3个砸车人中有两个是跟拆迁有关的。康泰很肯定地说,汽车被砸,跟自己没在“村民整合工作协议书”上签字有着密切的关系。
2007年3月开始,葛沽镇所辖村庄陆续推行“宅基地换房”政策(即农民自愿以其宅基地,按照规定的置换标准,换取小城镇内的一套住宅),与之同时进行的还有“土地换保险和补偿”(即农民放弃自己的耕地,而政府则给予一定补偿,并为其购买一定的社会保险)。这些就是康泰所说的“村民整合工作协议书”的主要内容。
当地多名村民告诉《中国经济周刊》,最早知道村里要“宅基地换房”,是通过一份落款为“葛沽镇镇政府”的《告村民书》,但上面并没有加盖镇政府的公章。其间,村委会还组织村民代表围绕土地整合问题召开了“征求意见会”,但许多村民认为是“下达命令会”。此后,政府委托评估公司对村民的住房和宅基地做了评估,并下达评估报告单;如果村民同意评估补偿,村里将为其提供一份“村民整合工作协议书”。签完字、摁完手印后不久,村民就得在规定时间内交出房屋钥匙,并从村里搬迁到镇上新建的还迁楼。而镇整合工作办公室随后就会把村民住房推倒、推平,并对村民的耕地进行整合。
按照天津市的规划,通过“宅基地换房”和“土地换保险和补偿”,政府对原村庄建设用地进行整合,而节约下来的土地“招”、“拍”、“挂”出售,用土地收益弥补小城镇建设资金缺口。
记者在当地采访了解到,截至目前,葛沽镇25个
行政村中,将近20个村庄已通过“宅基地换房”和“土地换保险和补偿”实现了城镇化。
不过,近20个村庄中,跟康泰一样,没有在“村民整合工作协议书”上签字,仍“滞留”在村里的村民,还有不少。记者实地走访了解到,杨惠庄村有3户,刘庄村有3户,辛庄子村、邓岑子村也有两三户,南辛房村至少有4户,葛沽三村甚至还有60户左右。多位村民告诉《中国经济周刊》,近20个村中,大部分都有几户“滞留户”。
提心吊胆的“滞留户生活” 在其他村民搬到镇里之后,“滞留户”的生活开始变得不方便和不安全。
首先是吃水问题。多位“滞留户”向《中国经济周刊》反映,同意换房的村民搬走后,村里的自来水管就被拆掉了,家里的自来水也因此被停。杨惠庄村一位“滞留户”说,2012年4月8日该村大部分村民搬走,4月20日该村就全面停水。“滞留户”要吃水,就得去附近还没有整合的村庄去拉水。“得厚着脸皮找熟人。”一名村民无奈地说。有的甚至要到几里地外去拉水。
不单是水,“有线电视、固定电话也被掐了”,有的村甚至连电也给停了。南辛房村村民刘宝生,是村里的低保户,之前跟邻居共用一个电表。去年邻居搬走后,房子被拆除,刘宝生便开始了没有电的生活。因为没有窗户,即便在白天,刘宝生的屋子里也“伸手不见五指”,照明,只能依靠他从镇里买来的蜡烛。
但是,与这些生活上的不便相比,“滞留户”更难以承受的是精神上的紧张与恐惧。
康泰向《中国经济周刊》表示,现在值钱的东西,比如首饰、现金、存折等都不敢放在家里了,“就口袋里有一点钱,不过这并不是防贼,而是防强拆”。因为担心被强拆,康泰夫妇晚上睡觉时,都“轮流值班”。
因为害怕强拆,一名村民在床头上放着一把砍刀,不远处还放着两根木棍,以作防身。有的“滞留户”则被人半夜用锁链反锁在了家中,天亮报警后,才被解救出来。
“整合是好事,我们都同意整合,就是给的不合适”。在葛沽镇,几乎所有不愿搬走的村民都向记者表达了这样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