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藩:我反对在收缩型城市搞振兴,是浪费资源
近日,鹤岗由于被曝出超低的房价而走红,而房价背后也引发了人们对于“收缩型城市”等众多问题的担忧。网易研究局采访了北京师范大学房地产研究中心主任董藩。
60S要点速读:
1、城市收缩的影响不能简单说是正面还是负面的,这是非常正常的城市演化规律。对当地人来讲,人口的流出是一个理性的选择。试图对人口流出进行控制,这是徒劳的。
2、我不主张一定要在收缩型城市搞振兴,它们不适合发展就是不适合了,迁出也是一个理性的选择。这个地方不行了,就别振兴,因为投入的资金回报是非常低的,搞大规模投资振兴是在浪费资源。
3、到一定地步之后,收缩型城市可以合并以提高管理效率、降低支出规模,甚至可以对城市进行行政降级,比如地级市变成县级市。城市管理和社会管理要顺应规律,而不是对抗规律。
以下为采访精编:
网易研究局:如何看待鹤岗的房价?
董藩:当没有需求的时候,无论房子卖多便宜,可能几乎都很难有人买。原因就在于,中国人口正在根据经济增长的情况和规模进行大规模的空间调整,一些偏僻地区、落后地区、资源枯竭型城市、气候恶劣的城市、找工作不方便的地方、包括教育、医疗等条件不利的地方,从长期的就业和生存的角度来讲,人口很自然地要选择迁出,这是一个理性的选择。
鹤岗在计划经济时代发展还不错,那时候东北老工业基地比较强,鹤岗的煤炭产业比较强,是最主要的产业,还有林业等也比较重要。现在煤矿都枯竭了,森林不能采伐了,又无法形成新的替代产业,衰退是必然的。
网易研究局:所以鹤岗是一个收缩型城市吗?
董藩:从人口上可以这么说,它的人口是不断流失的,相对的经济贡献也是下降的。
网易研究局:城市收缩是一个负面信号吗?
董藩:不能说正面还是负面,这是非常正常的。比如一个人生病了去看医生,希望去大医院,不太想去小医院,这很正常。但我们不能说小医院没有多少病人,几乎很难生存下去,它就是一个负面的事。这是每个人理性选择的结果。城市衰退是一种自然的人口流动,而且对当地人来讲,人口的流出是一个理性的选择,每个人都有理由重新选择,去求生存、求发展。
虽然我们不愿意看到这种衰退,但是它是一个理性的选择。我们愿意看到某一个地方繁荣一样,但繁荣其实就意味着外部的很多有利的经济因素在注入,比如劳动力、高智力的人才、技术、资金。当一个地方繁荣的时候,从某种意义上来讲,另外一个地方它可能会出现相反的情况。
我也不主张一定要在收缩型城市搞大规模投资振兴,它们不适合继续发展就是不适合了,迁出也是一个科学的选择。历史上很多国家出现过这种情况。德国曾经的老工业区都衰退了,后来进行整治改造,但它们也很难再追上来。美国也有这种情况,很典型的城市就是底特律。底特律汽车产业衰退的时候,人口大量外迁,房子也便宜,网上甚至还有“1美元买套别墅”这样的报道。其实这是正常的。
当地政府可能试图去挽留这些人口,或者在产业上努力去创造就业机会等等,从政府的职能角度来讲,这也正常,但是有的时候很难对抗过规律。
网易研究局:收缩型城市如何保持经济发展活力?
董藩:要客观地看待这种现象,顺应这种潮流。这个地方不行了,就别振兴,因为投入的资金回报是非常低的,是在浪费资源。哪个地方的价格比较高,证明其资源使用的效率是非常高的。这些房价高的地方,他们可能在资源、技术、市场、体制等方面有明显的优势,因而有大量的人涌入,需求上升,资源的配置效率也因此变得较高。地区协调发展是一种可以追求的理想状态,但浪费资源是不对的。
网易研究局:收缩型城市需要改变现状吗?房价是否会继续下跌?
董藩:第一,不需要。第二,改变不了。采取措施只是能延缓城市收缩,但是投入的资源会造成新的浪费。如果不采取措施,房价会一直跌。
对鹤岗房价下跌这条新闻,大家都觉得惊讶的时候,更应该冷静地去观察这种现象,这种现象是一个正常的城市演化现象,是城市化规律的有一种反映。城市化不仅仅是农民进城,第二、三产业兴起的问题,还包括城市之间人口的再调整。认识带着一点,政府就应该考虑怎么样去顺应这个趋势,而不是简单地在衰退城市搞振兴、投入,阻拦人口外流等。
网易研究局:比较好的方法是什么?
董藩:人口要流出就流出,到一定地步之后,对收缩型城市可以合并,甚至可以降级。比如鹤岗,如果它的城市功能和影响力不足以达到一个地级城市的量级,那就可以考虑与相邻城市合并,或把它降成一个县级市,减少公务员队伍,降低财政支出。就好像一个村子,很多人都外出打工,长期不回来,那这样的相邻的两、三个村子合并在一起,组成新的行政村。对收缩型城市这样搞行不行?这是我们应该研究的方向。
——转自网易研究局NO.588